酒杯刚放下,一旁的赵劲赶紧过来把酒斟满,然后规规矩矩退到一边去,张文博当然知道赵劲心中的小九九,也就没有多在意,他愿意伺候就伺候着吧,要是有好的差事,给他便是了。
张文博回过神,哈哈一笑,道:“贤弟,你虽一时落榜,还不要灰心,偌大的京城,自然会有你的出路,来年再战,干了,”
李凡一心中自然不快,道:“不说我,今天只祝福,兄长这些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今天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我一定陪兄长多喝几杯,咱们说好,不醉不归。”
张文博道:“好,不醉不归,”
接着,李凡一拿起筷子示意张文博吃菜,他们就这样笑着、闹着、喝着,这一刻正是他们发泄的时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已经是几壶老酒下肚,张文博却有些黯然失色、情绪低落,举着酒杯自言自语道“读书二十余载,历经千辛万苦,三次赴考,我今天才觉得自己过得像个人样,”切肤之痛,泪流满面。
李凡一看着这番场景,想必是张文博内心勾起了过往的心酸痛楚,不知如何作答。
赵劲在一旁道:“状元爷,今天应该高兴才是,如果没有那些心酸过往,就没法衬托您今天的风光;老话说的好‘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止;人不得时,利运不通’又何必咱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呢。”
赵劲这番话,让张文博高看一眼。张文博道:“你这肚子里还算有点东西嘛,”
赵劲道:“嗨,爷说笑小的了,小的哪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小的是听那些客人说的,觉得有道理,便记了下来,”
一时间,张文博还是忍耐不住,借着酒劲,抽泣起来,带着哭腔道:“你们没经历过,不能懂。”
张文博叹口气继续道:“小时候,没钱上私塾,我就偷偷爬在窗口听先生讲课,被学生们看见,就欺负我,辱骂我,那冷眼旁观的滋味依然历历在目;后来父亲去给人家做苦力,风吹日晒,汗流浃背;母亲在家种田放牛挖野菜,晚上还要给人家缝补衣服,补贴家用;他们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为了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他们的付出与伟大,我时时刻刻铭记在心,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听张文博这么一说,李凡一本就闷闷不乐,也泛起伤感,不知不觉,眼泪从脸颊滑落,口中道:“你比我幸福多了,我连父母都没见过。他们此时在何处呢,我多想跟他二老说说心里话……”
赵劲在一边也跟着触景生情,跪在了地上,脑袋靠着墙,声泪俱下,自言自语道:“娘啊,你在家乡过的可好,孩儿不孝,咱家的穷光景何时何地能到头啊,我何时才能成家立业,不让您惦记着……”
三个人各自哭着自己的伤心往事,一开始还拿着酒杯喝,现在直接用酒壶了,尽情的哭吧,发泄吧,这是你应有的权利,如果你哪天也成名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了,不要吝啬那几滴眼泪。
清风客栈里,几人痛哭流涕,借酒浇愁。酒不醉人人自醉,喝的自是尽兴,酩酊大醉。
张文博和李凡一都喝的迷迷糊糊,刚才的热闹已经没了声响,剩下一桌子残羹剩菜,酒壶东倒西歪。
赵劲费劲力气,搀扶着二人上了楼去,李凡一借光,今晚暂且不用住在马棚旁边了。
接着,赵劲又打来热水,给二位爷擦洗了脸,脱鞋洗脚,看着二位香甜睡去,这才悄然离开。
“榜上无名自有因,何处惹那悲观心。处于波谷的时候,不必太过悲观,总有一天会朝上走;而置身波峰的时候,不要忘乎所以,总有一天还要下来。”
迷迷糊糊中,李凡一来到一片清幽之境,清晰听到耳边的话语,遂睁开眼,只见云云雾雾之中,坐一老者,细瞧之时,不是别人,眼前正是李凡一的师父。
李凡一忙跪到师父跟前道:“师父,师父,徒儿不孝,没能求得功名,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望师父指点迷津,”
师父道:“失意些什么?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如行云般自在,像流水般洒脱,才是人生应有的态度。你刚来世间游走,未曾见过世间百态,也不曾体验过人情冷暖,一件事情失意,不代表人生失意,该来的总会来,学会洒脱看待人生,你可记下了,”
李凡一道:“师父所说,徒儿都谨记在心。徒儿出来已有数日,不知师父现在可安好,”
师父道:“一切安好,你自安心,不必挂念为师,”
“师父,师父,”李凡一又喊了几声,已不见师父踪影,猛然间从床上坐起,原来是梦一场。
见张文博还在梦乡之中,天已微微发亮。李凡一酒劲已过,想再睡时,突然想起,今天是约好兰玉见面的日子,差点给忘记了,遂赶紧下床,兰玉姑娘,马上就要跟你见面了,心间别提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