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道:“苏大人不必客气,我也只是拿规矩说话。”
鬓角垂落下来的发丝,半遮掩住了苏折的侧脸,留下一方凉薄的下巴和嘴唇,在小窗外的光线下,显得恁的苍白。
苏折轻声道:“可这样一来,大人为苏某开罪了皇上,得不偿失。”
确实得不偿失,这帮旧臣岂会冒这样的风险。
大理寺卿便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受贺相和公主所托。公主担心苏大人在牢中受不住酷刑,才辗转找到我这里。有贺相参与,又有公主的一番话指点,贺放不会把这事说到皇上面前去的。”
苏折低着狭长的眼帘,嘴角上挑。脸上苍白的神采,仿若山巅上的一捧雪,虽是少了几分温暖,却是折射出光亮,端地芳华清绝。
他头靠着墙,微抬起下巴,眼底染笑,“是么,这样极好。”
大理寺卿知道苏折性情清寡,现在在这牢里生死凶险之际,却还能笑得出来。
他可能不明白苏折所想,不懂他此刻心中愉悦。
他蓦然想起,小时候教沈娴学走路时,她蹒跚学步地跟着自己。而今,沈娴为他初涉朝堂,他仿佛亦能看见她和小时候那样跌跌撞撞。
虽是艰难,但她努力地在往前走。
大理寺卿虽不懂苏折,但苏折却是很懂他的,更懂这些旧臣们害怕被殃及,如若不是有人请他们出面,他们恐怕还不会这么主动,更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帮他减免刑罚而开罪皇帝。
是以方才苏折只是随口一句话一套,大理寺卿便顺理成章地把事情都交代了出来。知道有沈娴插手,这样的结果已极是合他的心意。
“多谢大人告知,苏某感激不尽。”
大理寺卿摆摆手,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不足挂齿,苏大人还是好自为之吧。如有什么办法可救苏大人,或者有什么话要传达给公主,我还可以代劳。”
苏折摇摇头,唇边笑意还未淡去,他低头随意地捋了捋袖摆,道:“没有,我不想拿我的想法去干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