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是一个已经冻死在风雪中的女人。
女人全身被大雪掩埋,身体早就冻得僵硬,头微微低垂着,维持着一个好像是在哺/乳的姿势,她双臂紧紧地将小婴儿抱在怀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只看姿势和角度,却能让人联想到,她临死时,充满担忧和悲伤的目光一定是在凝视着怀中的婴儿……
这一刻的音乐带有一种宗教的意味,圣洁而悲悯。
洁白的光打在舞台上,怀抱婴儿的母亲,身边飘飞着一片片晶莹的雪花,仿佛一尊油画中的圣母像。
矮小的身影走了过去,将婴儿抱离了已经冻僵的母亲。
他把衣服脱下来包裹住婴儿,又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对方。
于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拯救了另一个失去母亲,即将冻死的婴儿。
在舞台的上半部分,儿童贩子们正在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中哭泣、尖叫。
有人跪下祈祷,有人奔来跑去地呼救,有人试图去抓船帆,去拿船桨……
“船满了!”
“什么满了?”
“水满了!”
“水满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船破了,进水了,船要沉了!”
“我们得想办法减轻船的重量,不能任由船沉下去!”
“把没用的东西……不,所有的东西都扔下去。”
这个时候,舞台上下两个部分都亮了起来。
不同于上半部分舞台‘船即将沉没、一团乱’的极动表现,下半部分的舞台却是极静的场面。
安东尼奥扮演的幼年笑面人光着上身,抱着小婴儿继续前行,然后,他终于走到了人类聚居的城镇,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求助,但没有人理睬。
专心致志看着舞台的观众们快要看哭了。
他们看着这个孩子拖着疲惫又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茫然无助地望着四周,而四周有着一排排的房子,房子上还有着小窗户,可没有一个人开门,哪怕是打开窗户向外看一眼的人都没有……在领略过大自然的残酷荒野后,可怜的孩子又感受了一番属于人类城市的无情荒野。
另一边,舞台的上半部分,儿童贩子们正垂死挣扎地哭嚎着。
他们的首领,之前站在舞台中央,面向观众的那一位演员站了出来,无助的高举着手臂,绝望又惊慌地问:“我们还有可以扔到船外、减轻船重量的东西吗?”
“有!”一名儿童贩子突兀地回答。
“是什么?”首领问。
“我们的罪恶!”
那名儿童贩子沉重地回答。
哈!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群人类当中的残渣居然也悔悟了。
也许真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在一片沉默中,首领拿出了笔和一张羊皮纸开始记录曾犯下的罪恶,在记录的过程中,他还唱了一首[愿主宽恕我]的歌。
这位男演员的嗓音并不属于特别出色的那一类,但胜在发挥稳定,且颇富舞台表现力。
在演唱这首歌的时候,他眼神惊惶,面色苍白,看似沉稳的表象下,是肉眼可见的绝望和痛不欲生,他谦卑地忏悔罪恶,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胸口,不断祈求主的宽恕。
……等到一曲唱完,羊皮纸上的罪恶也记录完毕。
所有儿童贩子们都挨个儿走过来签名画押。
然后,那位首领才将这张忏悔的羊皮纸和一些罪证都卷起来,装进一个葫芦中,塞好绳头后,放入大海,仍由这满载罪恶的葫芦随波逐流,将未来的一切交托给大海、命运,或者什么不知道的神灵,直到有一天被发现。
接着,这群已经不会被主宽恕的罪人们双手合十,低着头,跪在了船中。
伴随着宗教意味极浓的音乐和一声声[在天我等父者,我等愿尔名见圣……]的齐声吟唱,船一点点儿地沉了下去……海水会淹没他们的头颅,所有人都将跪着淹死!
上半部分的舞台就这么归于黑暗。
同一时间,在下半部分舞台上,被抛弃的孩子也终于找到了愿意接纳自己的人。
流浪艺人于苏斯打开了大篷车的车门。
透过车内一抹温暖的灯光,他朝着那个可怜的、抱着个累赘婴儿的孩子伸出了手,语气不耐却是好心地问:“你干嘛不进来呢,小东西?”
这一刻,乐队暂停了几秒,直到孩子抱着婴儿,在于苏斯的允许下,感激又开心地钻进车里时,才弦乐齐奏出了一段动人又轻快的乐章,这是自整部剧开演以来,最温柔和充满感情的时刻。
至此,
幕布方才缓缓落下。
罪恶与纯洁,死亡与新生。
……第一幕终于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付着看吧,我后悔很多次选择写《笑面人》了。
以往胡乱编,没压力,写坏无所谓,但名著改编……唉!
总之,一切不好都是我的锅,原著很好很棒很有思想,感兴趣地可以看原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