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她再没有爹了。
她怎会恨?怎会恨如此善良的一个老人呢?怎会恨一个赋予自己生命的人呢?她相信她的前身就算知道了真相,应该也是不会恨的吧。
就连端倾城对他也不是恨呢,他只是因为太想复仇,太过固执,把自已内心的情感埋得太深罢了。
怎会恨呢?
他爹并不知道,她是她,却又不是她了。
可是无论怎样,好多好多的事,一切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离开了佟启之的坟墓,他们又去了孤魂顶。
一见到纳兰冬儿,佟书瑶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来了。
纳兰冬儿微微诧异了一下,有些心疼地牵着她的手。
“怎么了?”
佟书瑶抱住了伸开双臂抱住了她。
“我爹他,还不知道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心里一直怀着对您的内疚,如果他知道您还活着,如果他知道我们的心里从没有怨恨过他,他在临死的时候,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的伤感和遗憾了?”
纳兰冬儿的眼中有丝惊诧,紧接着是一抹伤痛很快划过。
不过很快,一切就都恢复平静了。
她轻轻抚着她的背,那般慈爱与温柔。
“书瑶,人总有一死,早晚而已,不必难过。”
这个道理似乎是说得通的,不过要做到她说的这样,连生死都看淡,真是很难。
突然,她感到纳兰冬儿的身子瞬间失去了稳力,往一边倒去。
“慧姨,你怎么了?”佟书瑶惊叫。
凭着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扶不住她。
一旁的陆承渊和玉兰赶紧上来一起将纳兰冬儿扶住。
正从屋子里出来的常瑞跑了过来,有些着急的样子。
“都是我不好,慧姨这些日子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是慧姨一直不让我说的。”
佟书瑶与陆承渊互看一眼,赶紧把纳兰冬儿扶进了屋里,让她躺在床上。
暂时收起伤心,佟书瑶立刻给她检查。
纳兰冬儿拉着她忙碌的手,含着虚弱的笑望着她。
“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事,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
佟书瑶反握住她的手,忍着眼泪,却是轻轻一笑。
“慧姨,我做不到你那样的豁达,虽是常情,却也会让活着的人伤心。我的亲人已经不多了,我做事很粗心,又从不懂人情世故,你一定不会放心我的是不是?”
纳兰冬儿温和地笑了笑,“我已经看到,你已经渐渐成长了,懂事了。人生有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亲生经历的,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别人的经验都没有用,只有自己亲生经历过了,才会真正地明白和理解。”
给她施了针灸,她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佟书瑶终于松了口气。
为何她以前并没有发现,纳兰冬儿除了风湿还有心脏病呢?
看着纳兰冬儿,她想起之前在漠桑皇城德庆殿里见到的那副画像,神色由之前的伤感变得温和了下来。
“慧姨,我知道,我母妃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看着你,就好像我母妃还在我的身边一样,而其实,你也是我的母妃,不是吗?幼时,保护我,陪伴我的人是您,不是吗?”
“是。”纳兰冬儿慈爱地点点头。
佟书瑶重新握住她的手,“我永远都需要您的保护,现在也是一样。”
纳兰冬儿笑了笑,“可如今我看你和皇上这么好,我心里很安慰,我相信,皇上会永远对你好的,这一点,我很放心。”
“那,万一他欺负我呢,都没有娘家人能帮我说话了。”佟书瑶突然噘起了嘴。
陆承渊轻轻皱起了眉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纳兰冬儿看了陆承渊一眼,轻轻一笑,握住她的手。
“有,大齐也是你的娘家啊,你幼时,几个哥哥都很喜欢你,你也很粘他们啊,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不知纳兰冬儿到底知不知道段子离目前的境况,或者说一切她都知道,正如她所说,她只是觉得,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自己去亲生经历的。
佟书瑶看了陆承渊一眼,他也正看着她,目光很深。
是啊,幼时,她也曾住在那个皇宫里,也他们住在一起,那时候一定发生过很多温馨的事,但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令他的心灵受到了创伤,一辈子都留下了阴影。
还好,他心底的阴霾正在散去。
漠桑王去世,佟书瑶仿佛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
而当她知道了,天却已经仿佛在隐隐地变化,虽然看似依旧平静,却可以隐隐闻到硝烟的味道了。
她想起静空说过的话,这天下就要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