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也大笑,眸中闪烁:“侄儿也愿陪叔父切磋,让您看看我这些年长进了没有。”
宴席散后,江原被梁王邀到书房长谈,过了不久,江容也被叫去。先前驾艇迎接的将领崔平走过来:“越王殿下,梁王命在下前来听命,但有何事,只管吩咐在下去办。”
我道:“我带来的护卫们安排在何处了?”
崔平忙道:“偏厅中另有宴席,殿下稍候,在下这就命人去请。”
我微点了下头:“先带我们去住处罢。”
梁王这座别院依山傍水,园中不但有水道直通海港,就连房屋都是临水而建,推开窗子,海上景象一览无余。等到崔平退下,门外换了燕七裴潜等人把手,薛相时满怀忧虑道:“梁王分明打算公然与我们撕破脸,以现在情形来看,要与他谈妥兵权的事,简直毫无机会。”
我眺望着海上梁王水军驻所:“就算他与先父真有矛盾,可是按照常理,根本不该做得这样明显。薛司马说的不错,看来梁王早已熟知我们目的,于是先一步堵住了道路。你看这海上遍布的战船,起码在山东境内,我们拿他没有办法,他可以说是有恃无恐地将我们捏在手心了。”
薛相时思索道:“幸好我们还有江容这颗棋子。但梁王似乎与太子甚是投机,不知太子有没有办法说服他放弃兵权。”
我笑道:“不在接风宴会上动手,说明梁王还看得清形势,但只怕谈判进入实质性阶段后,气氛就没有这样融洽了。被这样冷落也好,先让太子去忙,我们可以将时间用来做别的。你跟我换装,我们去外面四处走走。刚才上岸之时,我已看到了梁王近卫水军,不知其余作战水军实力装备有无过人之处?”
薛相时见我仿佛胸有成竹,神情也放松下来,欣然同意。我叫上裴潜和燕七,借观光之名在蓬莱沿海踏访,一日之间,几乎将临海驻防的水军摸了个遍。崔平骑马紧跟在我们身后,并不出言阻止,只在我们准备再向东行时提醒道:“越王殿下,向东是淮水帮地界,贸然进入恐怕招惹是非。”
我挑眉:“淮水帮竟不受梁王府管辖么?如此帮派,应该早踏平了才是。”
崔平尴尬道:“淮水帮势力庞大,善于做水上贸易,倒不是为非作歹之辈。”
我笑起来:“梁王宽宏大量,小王由来敬佩。其实我在淮水帮倒认识几个熟人,比如他们的二当家齐谨,便是个有趣之人。”
崔平面色一变,勉强道:“越王交游广泛,真是出人意表。”
晚上回到住处,得知江原等人被安排在另一处住所,与我们离得颇远,却几乎与梁王住处紧邻。江容匆匆来见我,一五一十叙述梁王与江原的交谈内容,我一声不吭,只管埋头在一张地形图上描画白天看到的情形。
江容说完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我意见。我抬头:“有什么好说的?梁王不但不放兵权,连为朝廷出征都不答应,你这个做儿子的都劝说不了,我更想不出什么办法。”
江容白着脸道:“凌悦,你不要逼我太甚。如果那么容易劝动父王,还用得着皇兄和你一起出马?我现在很不舒服,恐怕毒已经压不住了,你把解药先给我。”
我无奈,从怀里掏出小瓶,倒给他一粒药丸:“哪有那么快,你完全是思想作祟。”
江容和水吞下药丸,面色稍好了些:“明天,我劝父王带你和皇兄观赏蓬莱各处风景,你抓紧想办法!我猜父王现在强硬,可能是碍于面子,不愿意立刻服软,只要对他晓之以理,完全可以说动他。”
我笑道:“梁王对我成见很深,似乎怀疑我会倒戈,劝得紧了,恐怕适得其反。”
江容皱眉:“凌悦,我是真的不愿见梁王府遭劫,会尽最大努力劝解父王。可是关键还在你和皇兄身上,如果你们手段不利,就算拉我做垫背又有什么用?”
我忽然靠近他,压低声音道:“我有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如果你肯做,一定可以皆大欢喜。”
江容警惕地后退一步:“什么办法?”
我悄声笑道:“如果梁王将兵权交给你,再由你移交给我,那不就容易得多么?”
江容吓了一跳:“父王不可能答应。”
我反问:“他若连你都不信任,怎么可能将兵权拱手相让?假若到了最后关头,兵权不在你手里,你能保得了谁?”
江容一时语塞。
我肃然道:“我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你可以多考虑几日。别忘了冀州的军队正在向南部集结,朝廷给的谈判日期并不是无限的。”
江容思索许久:“我过惯了得过且过的日子,从没做过什么赌注。要我得到父王的兵权,只有兵变一条路可走,能成功自然最好,一旦失败,父王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人。”
我抬声向门外道:“燕七,你去把太子殿下请来,就说有事相商。”
“我已经到了。”房门微动了一下,江原闪身进来,微笑道,“看来越王一日游历,收获不少。”
我冷哼:“你又听到了。太子殿下听墙根的习惯何时能改?”
江原顺手将我拉到桌边,低头看着我描过的图纸:“怎么样,梁王果然做好迎战准备了么?”
我指着图上几处道:“沿海兵力并不雄厚,这几处驻兵明显都不到五千,军队布防也不算严密,我怀疑大军都暗中布防到边境了。”
“你如此明显的查访,梁王的部下却没有阻拦,会不会是故布疑兵?”
我看看江容:“蓬莱看似重军密布,实际布防疏松,很可能是为了麻痹我们。让我们以为梁王府外强中干,只是为了在谈判中多些筹码。”
江原笑一声:“如果开战,那就是死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