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敌人又为什么要她也来呢?
是真的意外,港黑恰巧派了她?
不,不会。森鸥外对她的“忌惮”来的这么合乎其时,连猎犬都能调动的敌人,不可能猜不到港黑会派出她。
——那么,为什么要她来呢?
她来对横滨的局势有什么好处,就算她不在,横滨尚且有太宰治与江户川乱步。而且她前往钏路,钏路的拖住猎犬的计划也不就存在危险性了吗?
她甚至有可能提醒组合,他们在被利用。
——想不明白。
她到底是什么角色,暗中的那只手到底将她摆在了棋盘的哪一个位置?
花江感受到了一种自最深处升起的凉意。
这种压迫感,即便是意大利战争也未曾让她感受过。因为她清楚知道敌人是谁,也清楚的知道敌人的目的。
现在,过了这么久了。
即便她已经发现了对方插手了港黑、即便她已经破开了对方布在北海道的局——
敌人对她依然是神秘的。
这个人坐在重重帘幕之后,好像个观赏戏剧的品鉴家。所有人的角色都已被他钦定,花江却翻遍了故事,也无法判断出自己的角色是什么。
她头一次发现在对局中,自己竟然处于被动的状态。
这可不行。
花江抬头,对中原中也道:“中也先生,我需要赶回横滨,现在。”
中原中也微怔,他道:“现在?”
花江点了点头。中原中也微微蹙眉,他迟疑了片刻,答应了下来:“好,直升机离这里不远,应该很快就能来。”
花江表示了感谢,同时又对洛夫克拉夫与约翰道:“抱歉,暂时没有时间送两位去警局了。不过依然不建议二位前往援救您此时身在旅馆的同伴,如果组合不想真的与猎犬为敌的话。”
话必,她又联系了末广铁肠。将她的发现一一告诉了对方,之后便等着港黑的直升机来。
此时是半夜两点半。
在离开前,花江还是对中原中也解释了她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要先回横滨的原因。
当然了,要这么解释的话,涩泽龙彦的“死而复生”就再也藏不住了。
“瞒着中也先生进行任务,这是我的不对。但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太过特殊,如果中也先生的异能也出现暴动的话——”花江道,“这是谁也无法预计的灾难,太过危险了。”
中原中也闻言不快,他正欲开口,花江已经伸出了手。
她再坦然不过的说:“所以,如果要一同前往的话,请您务必不要松开我的手。”
“无论在何种情况,何种境地,请您一定要牢牢的抓紧我的手——啊,当然了,如果您抓住哥哥了,我这边放开也没关系。”
中原中也只听见了前半句话,就被花江大胆的言辞给怔住。港黑的劳模,战力的天花板,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要求。
什么叫做“不要松开我的手”,“一定要紧紧抓牢”——应该不是他想的意思吧?
中原中也只觉得花江伸出的手上有炽热的火炭。别说如对方所言一般的握住,他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指责道:“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就算——我肯定会保护你的啊!”
“不,这一次是我要保护中也先生。”花江神色微凝,“如果要进入横滨,您必须要答应我这一点。不然——”
花江想了一圈能够威胁到中原中也的东西,最终道:“我就在您下次出差的时候——去考异能特务科的公务员!”
这可太毒了。
算不算背叛不知道,森鸥外一定很开心。中原中也都能想到,如果花江真的能够打入异能特务科的话,首领极有可能会派她卧底偷取政府的机密以备后用。
太胡来了!
中原中也“……”了半晌,不得不妥协,叹了口气。
不过,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他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轻松了还是更不轻松了。
总之他伸出手,握上了搭档的。
对方身高和他差不多,但握住手的时候就会发现,男女在骨架上还是有所差别。对方的手要小一些,骨指更是瘦的仿佛一折就断。
中原中也不由怀疑:她的真的曾经用剑赢过红叶姐吗?
花江却说:“我能力的传递性不如哥哥,中也先生,把你的手套摘掉。”
中原中也慌乱了一下:“这就不——”
花江严肃:“不要去赌万一,摘掉。”
中原中也:“……”
他伸手摘掉了左手的手套,在他摘手套的时候,花江发现他的腕骨生得真的很漂亮。大概是并非由正常的方式诞生,中原中也身上的每一处,都有着远超普通人的精雕细琢感。这种精雕细琢又与他过分霸道的异能产生了极为鲜明的差异——正似污浊之雪。
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花江主动收紧了手指。
她说:“中也先生,我会保护好你的。”
会用涩泽龙彦来钓鱼的敌人一定对您也有恶意,不用担心,我会抓住这次机会,把他从帘幕下揪出来的!
中原中也:“?”
他看着花江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只好点了点头说:“啊,多谢。”
她手怎么这么凉。
另一边,末广铁肠对条野说:“她说确认了敌人的异能,是‘共噬’病毒。如果没有被直接侵入要害,发作起来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够我们来缉捕对方。”
“考虑到之前担心的、可能难以驱除的病毒——她建议我们直接拆除旅馆,异能者没那么容易死。”
条野采菊表情难看:“我知道,我听得见。”
“关键问题难道不是我们都被耍了吗?”条野采菊依然含着微笑,“军警内部竟然混进了敌人,甚至还能做到调遣猎犬,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对于这一点,末广铁肠倒是不反对。
他说:“现在怎么办。”
条野采菊看着夜色中的旅馆,耳机里是敌人正与旅店老板交易的谈话声。他慢声说:“先解决这件事,其他的一件件算。”
末广铁肠抽出了佩刀,他敏锐道:“一件件?”
条野采菊道:“当然是那位港黑的‘太宰’。”他笑眯眯道:“先前说不能靠近的是她,如今要求我们处理的也是她——她是觉得我比末广先生还要愚蠢吗,这种戏弄都看不出来?”
末广铁肠闻言蹙眉:难道你比我聪明吗?
“她只是有想要确认的信息,但又无法确定这信息会在执行者的身上还是在病毒源的身上,所以才两处都不让我们沾手。”条野采菊慢声撕开了花江之前所谓“兵分两路”安排的真相,“如今一举得到想要的信息,病毒源的存在自然就不重要,我们也就能够有办法‘接触’了。”
“哈,真不愧是黑手党啊。”条野采菊含笑道,“欺诈的能力登峰造极。”
“真是令人恼火。”白发的青年温柔说。
熟悉条野采菊的末广铁肠自然听出了条野采菊话中的危险,他顿了一瞬,说道:“我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
末广铁肠有事说事,也不耽误他处理旅馆里的病毒源。
异能【雪中梅】发动,他握在手中的长剑陡然延伸数十米!快得肉眼难以捕捉的剑锋在说话的间隙见便将旅馆一劈两半。在建筑物轰塌的声音中,末广铁肠大声道:“你还记得差不多两年前,立原回信说他被发现身份的事情吗!”
“当时你说发现他身份的应该就是给我指路的、我忘了具体长相的女士!”
条野采菊被这噪声吵得不得不捂住耳朵,他皱眉道:“那又如何,最后不是发现虚惊一场,没人向港黑检举吗!”
末广铁肠道:“我刚刚想起来,之前给我指路的那位女士,就是港黑的这位太宰小姐!”
轰隆声停下。
条野采菊的表情也僵住了。
他说:“你说什么?”
末广铁肠未有察觉,大声道:“我说,港黑的太宰就是发现——”
条野采菊打断了末广铁肠:“铁肠先生,我听见了!我只是表达惊讶。”
末广铁肠点了点头:“就是这样,立原的安全在对方手里呢。我建议还是回去和老大汇报一下,你不要擅自行动。”
条野采菊是真被气到了。明明知道港黑内部有猎犬的卧底,竟然还能在他们面前装的一无所知——
“如果我一定要行动呢?”条野采菊冷声道。
末广铁肠想了想,举了刀:“那我只好阻止你,你不去挑衅她,她不会揭穿立原。”
条野采菊怒极反笑:“这么信任她?”
末广铁肠据实道:“她如果真的想对付立原,在与我们见面的当晚就能通知港黑动手了。立原安全了这么多年,当初的信息也是在提醒他小心,她没必要这时候翻脸。”
末广铁肠指出:“条野,你是不是变笨了。”
条野采菊:“……”
他捂住了额头,忍不住问:“铁肠先生,你明白我们是被耍了吧?”
“你不生气吗?”
末广铁肠道:“为什么要生气?我才觉得条野你有点莫名其妙。”
“太宰她是确定了对方的异能效果我们可控后才提出由我们解决的吧,在未能确定这一点前,她出于全局考虑,要求我们远离——你也是认可的。”
“现在才来生气,不是显得很无理取闹吗?”
雪中梅发动第二次。试图逃离的病毒源被钉在了废墟里,末广铁肠看着条野采菊,眸光清亮:“你真的不是因为在工作上输给了她,因自己的无能而恼火吗。”
“条野,你比她还要年长呢。心胸宽阔一些。”
“况且。”末广铁肠说着实话,“她已经回横滨了,又没有犯罪记录,你拿她也没办法。”
条野采菊:今日的我不是被港黑气死的,我是被自己人气死的。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枪,直接射中了趁两人聊天,试图挣扎开【雪中梅】的、“病毒源”普希金的膝盖。
条野采菊微笑着恐吓道:“别动。再动一下,隔着三百米也能把你杀掉,明白了吗?”
普希金:“……”
普希金:我听明白了,你输给了一个女人。这女人赢了你还丢下你跑了,你内心恼火还无能为力。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