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后院向来清净的缘故,如今的镇国公府上也只有许珍的弟弟一个男丁,其余的那些女孩子,备上一份嫁妆,嫁出去也就是了。
镇国公只是不满余陶将事情瞒着他的做法。
但是,深宫中的许珍却很清楚,自己对余陶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不是说余陶不尊重自己,也不是说他不愿意听自己的话,而是,余陶对这些事的坚定,并不是自己能够影响的。
她为这件事心烦的样子落在余陶眼中,让他心中轻轻地叹息一声。
他和许珍从小一起玩,又怎么能看不出许珍的纠结。
夫家是家,娘家也是家。如今两个家有了冲突,夹在中间做媳妇的那个人,就为难起来。
在某次留宿许珍宫中的时候,余陶主动说起了这个问题。
许珍吃了一惊,却很快就镇定下来,安静地听着他说。
“珍珍,你认为,如今的皇权如何?”余陶用了这样的一个问句开始了自己的话。许珍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听到余陶说:“这只是我和你说一说,并不是皇帝和皇后的对话。”
他坐在许珍对面,温柔一笑:“只是我和你。”
许珍依旧有些犹豫,余陶却不再迟疑。
“如今的皇权,看上去有足够的力量,不是吗?但是,这样的场景,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余陶说,“如今,民间读书的人已经不下千万,科考的难度已经越来越高。不是说那些考不上的不好,只是,和他们比拼的人更优秀。”
“读书明智,这样的人多了,开始想的东西也更多。”许珍听着余陶说着,心中也开始跟着思索起来,“当科举这条路没有办法让他们得到回报的时候,他们会想得更多,然后就有了怀疑的种子。”
“这样的场景,我制止不了。除非我屠尽天下读书人,让这个世间倒退回去。”
许珍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
话一出口,就见余陶微微地对她笑了笑:“当然不可,因为,这样做就是亡国。”
“我不想做一个亡国之君。”
这样的话让许珍忽然一阵心酸,悄悄地伸出手去,纤细的手指攀爬上了余陶的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余陶一笑,却说:“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说完,我们接着说。”
这边宫中一对夫妻谈话,成国公府中,李婉和余陶也在说话。
两个人说的话题,也不见得轻松许多。
他们在说,李牧言的叛乱。
事情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传过来的消息已经渐渐地更少了。并不是沈勋手下的人不努力,而是随着时间过去,很多事都已经被更深地掩埋了起来。
但是,传回来的那些消息,一鳞半爪,已经足够让李婉心惊。
李牧言叛乱的时候,手下纠结了几十人,其中正三品以上的大员,居然就有六人。
还个个都是掌管关键部门的官员。
这样的数字,加上李牧言最后只差一点就能成功的成绩,让沈勋都啧啧称奇。
李婉大概能猜到一些,却怎么都不会说出来李牧言的秘密。
然后,沈勋指着纸上的消息叹道:“若不是那个阉货,如今牧言只怕已经是成功了。”李婉合上案卷,面无表情地说:“后悔是无用的,如今事实就是他失败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微微一笑:“看起来,他心中还是有齐国的。”
沈勋连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李婉说一说其中的秘密。李婉却只是摇了摇头。
若是说起来,难免会说到李牧言去边城的原因,那时候,沈勋心中只怕不好受。
“如今他的状况堪忧。”李婉说,轻轻眯起眼,“不过,既然陆芷杀了其他所有人却不曾对他动手,想来对他还是有几分情意的。”
沈勋却只是叹:“这样的情意,还不如没有。我们得帮一帮牧言才好。”
他一会李婉不会说话,结果她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确实要帮一帮才好。”
沈勋一愣,就听李婉继续说:“有他在北宁,有些事还是容易许多。就算如今他什么力量都没有了。”
沈勋听出来她的口是心非,不由得莞尔一笑,也不去揭穿她,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李婉的意思是想个法子去劝解李牧言,毕竟只有他自己走出来了,才是正途。
沈勋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只有如此才是个办法。
他眯起眼,看着李婉笑道:“既然如此,你出面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