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那个一身黑犀甲,头戴银盔的熟悉身影时,江卿月愣住了,她突然想起府门前那辆马车在何处见过了——在和韵茶坊。
“江大小姐,本王等你好几日了,”晋王抬手,示意江卿月进门。
江卿月这才收回视线,缓步入内向晋王行礼,又看向周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几日不见你便穿上官服了,如今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她的目光澄澈,仿佛只是朋友间的寒暄,丝毫不因和韵茶坊周邈的失态而尴尬。周邈则更是淡然,与当日那个将她逼至墙角质问的人仿若两人。
他向江卿月拱手,“小姐仍唤我小安子便可。”
这时晋王笑道:“江大小姐手下出人才,周邈如今拜在尉迟将军麾下,做了他的义子,你该称周邈一声周校尉了。”
江卿月双手搭在腰侧,向他行礼,“见过周校尉。”她明白,今日周邈出现在晋王府,意味着他已投向晋王,上辈子他便是晋王手下一员猛将,这辈子又重新上演了。
接着,江卿月便无视周邈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单同晋王寒暄,谢他在皇帝面前为她请功,而后将那欠条掏出来,双手呈给晋王。
晋王大笑,“本王险些忘了自己欠着江大小姐二十三万两银子,这便亲自去取来,”说着,接过江卿月手中欠条,这便往外去了,同时还带走了厅中伺候的奴婢们。
其实晋王不必亲自去取,可自从知道周邈爱慕江卿月,他便想撮合二人。
厅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只白猫舒服地趴在门口打盹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江卿月这会儿才觉着尴尬,为防他像上回一般失态,她后退几步离他远些,而后才道:“这几个月你跟着我,为我做了不少事,你做了官我该送你一份贺礼,回头我便命人送去和韵茶坊,府里的事你不必管,我给忠叔打过招呼,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江家的奴才了。”
周邈冷淡的目光起了微澜,旋即垂眸敛去那些微情绪,笑道:“小姐是今后都不愿我再跟着您了么?也是,小姐应当很怕我吧?”
江卿月颔首,深深望着他,坦然道:“确实有些怕,你一会儿是我的奴才,一会儿又是个商贾,如今更摇身一变成了周校尉,我可真是看不透你呢!”
“幼时我流落街头,是小姐把我带回府赏了我一口饭吃,小姐的恩情,我这些日子应当报答完了,那从此我不再是小姐的奴才,哪怕有一日有幸重新站在小姐身边,也不再是您的奴才,而是周邈,”周邈眼中染上笑意。
江卿月心头微颤,紧接着一层细栗漫过脖颈,她迅速调开视线,不敢再看周邈。
她觉着他哪儿变了,是因穿上了盔甲,所以气势逼人,再不是那个事事听从她的小马奴了么?
而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并非要离开她,而是要重新回到她身边,以另一种身份,是什么身份呢?
江卿月恍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他的罗网,一定发生了或正在发生什么事,是她未曾意识到的,是她掌控不了的,接下来将要掌控她了。
这时,屋外响起晋王平稳的脚步声,他带着那二十三万两的银票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