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一院子的人,村长也吃不下,一口气闷了掺了玉米糁子的粗米粥,吩咐儿媳方秀兰看家,自己带着儿子张顺水跟着刘氏去了顾满田家。
路上村长已经了解了情况,气得一脚踹开了顾满田家的院门。
此时的顾满田一家正在吃着早饭,桌上一碗土豆炖鸡香气腾腾,让一众饿着肚子的人香的直流口水。
瞧见这么多人来,顾满田十分心虚,李彩云为了庆祝终于拜托了顾满仓这个药罐子,杀了自家不下蛋的老母鸡,为缩衣减食的丈夫孩子好好补补。
“村长,吃了吗?没吃的话,在我这儿吃一口,今早刚死的老母鸡,大补。”顾满田挂着满脸的笑容。
村长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你还好意思吃鸡,你弟弟顾满仓都快病死了,顾满田,你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吗?”
顾满田讪笑一声,“村长说笑了,我弟弟昨日不是入赘了柳家,柳家小哥儿是个猎户,怎么亏待了满仓。”
刘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窝囊了一辈子的女人跟疯了般,直接冲进顾满田家厨房,砰砰三下,直追砸了顾满田家的铁锅。
李彩云尖叫一声,冲过去跟刘氏拼命,“刘香云,你个杀千刀的烂货,砸了我家大铁锅,老子跟你拼了。”
刘氏出了一口恶气,一边躲闪了李彩云的抓挠,一边骂道:“我呸!你家满仓一病就花了我家三钱银子,我砸你一口铁锅,算便宜你了。”
“老娘劝你还是赶紧把你家小叔接回来,不然的话,顾满仓花了老娘多少钱,我就来你家砸多少钱的东西,看你哪里说理去!”
眼看着李彩云跟刘氏打作一团,瘦弱的刘氏逐渐趋于下风,村长赶紧叫两个人辈分高的老嫂子老阿叔拉开二人,厉喝一声:“够了!都给我住手!”
李彩云一被拉开就赖在地上撒泼打滚,“村长啊,我不管,刘香云砸了我的铁锅,他的赔我,我的铁锅啊!”
刘氏顾着老嫂子的身体,没有剧烈挣扎,顺从地松开了抓着李彩云头发的手,“呸!顾满仓姓顾,花了老娘的钱,你们顾家就得赔!”
三钱银子顾满田有,但是也不想给弟弟花,还不如给自己儿子买点好吃的甜甜嘴,他也不要脸了,恬不知耻道,
“刘嫂子,顾满仓已经入赘了你家,就是你们柳家的人了,我们顾家还没向你们要彩礼钱,你就别再我家无理取闹了。”
刘氏啐了口口水,向村长告状,“村长,你看见了吧,顾满田夫夫真是无耻,我家如哥儿跟顾满仓,一没有媒妁之言,二没有父母之命,何来的关系,他们夫夫俩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像污了我家如哥儿的名声,您可得为我那可怜的儿做主啊!”
“昨晚上我家好心收留顾满仓一晚,谁知那病秧子就发了高热,我家如哥儿上山去给他采药,现在还没回来,您说好人怎么没有好报呢?”
刘氏越说越伤心,他们柳家三口,虽不是大善人,也还是老实本分,可老天爷不公,孩子他爹早早就走了,自家有被疾病缠身,好好的个小哥儿也是身世坎坷。
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对他们呢?
“别哭了,老夫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如是顾满田夫夫俩不从的话,我就告到里正那里去,总得给你讨个说法。”
村长也知道刘氏的苦日子,也看清了顾满田夫夫俩的无情无义,只是苦了柳小如跟顾满仓了。
刘氏摸了摸眼泪,被村里的老嫂子安抚着,情绪很快就恢复了。
李彩云在地上撒泼打滚,硬生生成了个笑话,没人搭理他,最后还是顾满田要脸,强硬地把他拽起来。
打架的李彩云跟刘氏安静下来后,村长脚步稳健地走到顾满田跟前,语气严肃地问道:“顾满田,今儿的事情,都是因为你们一家抛弃亲弟所致,这本是你的家事,我本不该管,但是关系到顾满仓的性命以及柳家的事情,老夫还是要过问一二的。”
“对你亲弟弟顾满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村长的威严尚在,顾满田硬着头皮道:“村长,我爹去世前,已经给我跟二弟分了家,实在是二弟身子不好,我才让他继续住在我家里,可是我着夫郎见天的闹腾,所以我······”
“所以,你也不想管顾满仓了,是吗?”村长把顾满田遮遮掩掩的心思,直接抖搂了出来。
顾满田表情凝在了脸上,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他不能养着病秧子的弟弟了。
正当顾满田被大家指指点点的时候,顾满仓被薛大夫搀扶着进了顾满田家的院子里。
薛大夫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平常有个头疼脑热都得靠他,所以村里人一瞧见薛大夫就和善地打招呼。
“薛大夫来了。”
“薛大夫,你怎么把顾满仓也带来了?”
“顾满仓来得正好,大家都为着你的事儿呢。”
“满仓放心,有村长在,那哥哥不敢把你赶出家门的。”
薛大夫一一跟村里人打招呼,顾满仓脸色惨白,脚步虚浮,只得跟乡亲们点了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村长见当事人顾满仓来了,瞧见他病骨支离的模样,忙叫张顺水去顾满田家中搬了个凳子给他坐,“满仓啊,你坐会儿,我们正说着你的事呢。”
顾满仓摆了摆手,示意张顺水把凳子搬给村长坐,自己站着就行。
薛大夫可怜他刚醒就跑来,劝道:“满仓啊,你听话坐下吧,可别又晕过去了,这才刚醒,就跑过来。”
顾满仓纠结片刻后,点了点头,慢慢地坐了下来。
刘氏见顾满仓醒了过来,跟村长说道:“村长,既然满仓已经回家了,这里就没我事儿了,家里没有个人在,我也不放心。”
顾满仓瞧见刘氏跟李彩云一身的狼狈,大概能猜到什么事儿,他一把抓住薛大夫的衣服,嘴巴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薛大夫忙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掏出纸笔,递给顾满仓,“满仓,你别着急,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写在纸上,写出来。”
张顺水见状,问道:“薛大夫,满仓这是?”
薛大夫叹了口气,“满仓昨晚上高热不退,我一副药下去,勉强捡回一条命,没想到嗓子烧坏了,说不了话了。”
一时间众人心情十分复杂,对顾满仓的遭遇十分同情。
本来就是个病秧子,如今成了哑巴,科举路也断了,如今还被兄嫂赶出门无家可归,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刘氏惊愕了一瞬,心里对顾满仓也没那么抵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