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见面,少年脸色有些不自然道:“高兄次来……”
高堂隆淡淡笑道:“一个月前,羊衜兄不是约我到贵府论经吗?怎么忘了?”说完也不理会羊衜径直向隐世山上走去。
羊衜闻言连忙挡住高堂隆道:“此时多有不便,高兄……”
高堂隆没有理会羊衜的阻拦,径直踏入隐世山寨门,羊衜见此脸色微变,连忙跟上,一路上高堂隆看着全副武装、整军备战的士族子弟和私兵,对此视而不见,不紧不慢、信步闲游,面色如常在刀剑弓弩中穿行,看来泰山士族们已经准备和自由领兵戎相见了,而羊衜则跟在其身后心事重重。
眼看快要到羊府,羊衜咬了咬牙道:“堂隆今天不是来论经的吧!”
高堂隆停下脚步,回头盯着羊衜目光如电,羊衜不敢与之对视低下了头,高堂隆指着满街整装的甲士笑道:“尔等想要谋逆,变为贼匪,圣人云:‘君子不与盗跖为伍’!与贼匪讲经,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羊衜闻言,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指着高堂隆道:“你……你……”随即脸色一沉道:“既然你知道,如此孤身一人闯入,难道你不怕死吗?”
高堂隆凛然道:“君子为义,何惧死乎!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们高家以前也是泰山士族之一,与诸位同气连枝,我只不过失不想看到诸位堂堂君子之躯,最终沦为盗匪,千年家族毁于一旦!”
羊衜闻言陷入沉默,高堂隆看着羊衜道:“我素知羊兄乃是君子,然而当今小人横行,切不可为他人做了嫁衣,到时玷污了你父羊公之名啊!”
羊衜闻言浑身巨震,不过还未出声,只见羊府的大门推开,羊弦面色铁青的走了出来,看着高堂隆道:“念在我羊家与你高家世代姻亲相交,你这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我念你年幼受秦戈蛊惑,今日我让你离开,休要在此地狂言!”
高堂隆看着羊弦神色冷峻道:“羊叔父!当年汝兄羊公悬鱼,乃是当世儒林楷模,你也是自幼饱读诗书的儒生,自然是明理之人,我只问你一句,若是白波匪和黄巾匪攻破边关,我泰山将处于何地!”
高堂隆话音一落,羊弦冷笑道:“你休要唬我!白波匪和黄巾匪攻袭泰山只不过是当日秦戈与其结仇,报私仇而已!他们……”
高堂隆哈哈一笑道:“愚蠢!妄读经书!当日泰山匪劫掠时,也是打着杀贪官污吏的旗号,然而攻下城池之后,他们为了筹谋军粮,四处烧杀抢掠,我们高家因此而几乎全族被灭,只是因为他们觊觎我们家族的粮草和财物,现在你竟然如此短视,以前的高家就是明天的你们,高某羞于尔等论事,你们羊家就等着遗臭万年,族灭宗亡吧!”说完高堂隆鄙夷的看了羊弦一眼,拂袖便要转身离去。
羊衜连忙拉住高堂隆道:“表弟!你既然冒死而来,必然有所言辞,如今为何半途而废,你切说说!”羊衜的母亲便是高堂隆的姑姑,世家大族互相联姻,可以说是利益共同体,而且高堂隆用高家的遭遇现身说法,让羊家众人感到震惊,隐隐的对高堂隆的话已经认同了七八分。
高堂隆回眸盯着羊弦道:“尔等如何笃定黄巾匪和白波匪不会攻入泰山?”
羊弦冷哼一声不言语,羊衜在高堂隆耳边将兖州士族和刘岱的派出密使合谋之事给高堂隆说了,高堂隆闻言破口大骂道:“没想到堂堂皇室宗亲和兖州士族竟然如此卑劣,尽然罔顾数千万百姓,真乃披着人皮的禽兽也!”说完盯着羊弦道:“他们向你承诺贼匪不会攻入泰山?你们难道不会用脑子想一想吗?如今兖州和青州大灾,到处闹饥荒,近百万部队如何养活,他们攻取泰山的目的昭然若揭,是为了抢粮,他们既然已经攻下泰山放到嘴中的肥肉岂会不吞下去?兖州士族为何要将白波匪引入泰山,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驱虎吞狼,用泰山百姓的血喂饱这群畜生,饿虎吃饱了暂时不会反噬他们,然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些贼匪到了泰山,你觉得他们会跟你们讲仁义道德吗?当年我们高家和莱芜县的名门豪族也是这样想的,结果所有家族全部被绝灭,宗族子弟被杀绝,妻女惨遭奸污,我和父亲苟且偷生,委身于恶贼尹礼才能活到现在,你们真是愚蠢!我们高家的教训还不惨痛吗?义父压缩士族豪门的利益,那不过是为了维系难民们的基本生机,负责哪四千万难民将是四千万流寇,他们一旦暴乱,别说你们,就连兖州的所有士族都会粉身碎骨,你们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罢了,还在后面拆台,你们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羊家看来真的是后继无人了!”羊弦听闻高堂隆的话,顿时从刘岱许诺的高官厚禄中惊醒过来,是啊!如果自由领一旦溃败,贼匪冲入泰山郡,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牲,才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加上难民失去庇护,瞬间会成为流匪,他们要生存势必要拿世家大族来开刀,到时羊家恐怕要被灭门。想到这,羊弦冷汗直冒、汗流浃背,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羊衜连忙扶起羊弦,羊弦悲愤道:“刘岱堂堂汉室宗亲竟然如此卑鄙,竟然置我羊家数千口生死于不顾,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我羊弦誓与你不死不休!”
高堂隆鄙夷的盯着羊弦,灭你羊家几千口人你就要死要活,而你却要为灭掉四千万百姓当帮凶,真如义父所言,这群自私自利的士族真是冷血无情,的确该死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