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司甚右卫门……”
祂那因为仇恨而火光脱框而出的眼窟中,倒映出怀抱朝雾、持剑而立的柳生又寿郎平静的面容。
“我当年既能携手阴阳寮将你封印,今日再斩你千万次又何妨!”
……
1657年,3月2日。
江户,本乡丸山,本妙寺。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建于小丘之上的古朴寺庙中,回荡着齐声诵念的往生咒。
“嗡……嗡……”
时不时,还有着悠扬的钟声,沿着寺内一路传递到下方的江户城中。
寺庙用于法事的后院内,高高的柴堆之上,放着一具小巧精致的棺木。
棺木之中,躺着一名身材窈窕、沉鱼落雁的少女。
她身穿一件庄重绚丽的紫色大振袖和服,双手安详地合握在腹部,双目紧闭。
那栩栩如生的面色,仿佛她只是暂时睡去,随时可能醒来。
“大人……”
“怎么样,这都一个多月了,还不能点火吗?”
寺院大门外,一袭黑袍、鬓发花白、鼻尖下钩如苍鹰的庄司甚右卫门,沉声向身后一名小沙弥问道。
自吉原游廓「品川楼」新晋太夫朝雾在花魁道中途中“急病猝死”,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从朝雾去世的那天开始,吉原游廓便怪事不断……
收敛尸骨当日,众人发现朝雾身上那件紫色大振袖和服,怎么脱也脱不下来,似乎被干涸的血液死死黏在身上了一般。
为了避免毁坏尸身,只能为她略上妆容之后,合衣敛入棺木中,暂时停放在“品川楼”。
可就在当晚,便有许多“熬夜加班、奋战到天亮”的品川楼游女们,听见长街上传来幽怨的和歌声。
那歌声,不仅音色与朝雾相仿、就连曲子都是朝雾平日里最爱哼唱的那首。
非但如此,更有数名因月事轮休、提前入睡的游女,仿佛鬼迷心窍一般,痴痴呆呆地在半夜沿着漆黑的仲之町通、迈着八文字步、如同“花魁道中”般一路走到吉原大门,月事的鲜血流了一路……
吓得守门的吉原自卫队以为见了鬼、差点拔刀便斩。
这其中,甚至有其他楼里,几位当夜不用接客的新晋太夫。
被唤醒之后,她们对此全无回忆,只记得自己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朝雾的尸体,就被急匆匆地送到了毗邻江户城边本乡丸山上的本妙寺。
经本妙寺主持查验,问题的根源,正是朝雾身上这件和服。
于是,本妙寺众僧开坛做法,想要驱散这具和服上冲天的怨气之后,再按某位大人的命令,厚葬朝雾。
“那……那个,主持说,那件和服上的怨气太盛,至少还需诵经至阳气最盛的午时三刻,凑足七七四十九天……”
明明只是背对着自己,这小沙弥却被对方身上那肃杀之气吓得说话都在哆嗦。
“……贸然点火,恐酿成大祸。”
用尽了全部力气,他才把主持交代自己带的话,从喉头全部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