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发泄似的,撕下了那宣纸的一小角,尔后看着几盏还点着的烛灯,忽而壮着胆子,将那宣纸在红通通的摇曳火光中点燃。
看着文昌平时最宝贝的字画,霎时间变成了一堆冒着黑烟的灰烬,胡落落心中竟燃出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胡落落烧得感觉不够过瘾,于是将目光自然地转到了木架上的几个积了灰的卷轴上。
“正好逮着机会了,不看看文昌有什么小秘密,实在是可惜了。”
胡落落这样想着,一骨碌爬上了那架子的第二层,轻而易举地就够到了那最顶上的一个蛋青色的锦盒。
而下一瞬,堆满各种字画的木架子,因为无法支撑住胡落落的重量,轻飘飘地往前一倒,满满一架子的书画,顷刻间从一层层的木板上倾泻而下。
胡落落躲闪不及,拿着锦盒的手,也不愿意松开,于是只能先将身子闪开,任由那架子倒下。
而架子上的字画,却遭了殃。
千百张泛黄的宣纸,应声而落,从天而降。
随着木架子的倒下,桌子上的蜡烛也跟着一同掀翻,瞬间点燃了漫天飞舞的纸张。
胡落落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看着屋内越烧越旺的大火,手里却还紧紧地抱着那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锦盒。
屋内的浓烟迅速将胡落落包围,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得她睁不开眼。
胡落落在浓烟中摸索着,缓慢前进,想要弄点湿毛巾来捂住口鼻。
她记得床榻边的木施上,应该是有一条手巾。
胡落落艰难地缓步走到床边,找到的只有一件青灰色的袍子。
不管了,只能先用它了。
胡落落皱起眉头,将案头上插着柳枝的花瓶倒置,用里头的水把袍子打湿,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她走到窗边,试图能够拉开一点缝隙,可此时除了她自己便空无一人的阳景宫,任凭她怎么呼喊,却都没有人来解救她于这熊熊大火之中。
若是放在以往,胡落落多半就开始感慨起自己命运多舛,觉得自己着实命苦,但今日她却总感觉冥冥之中,自己会从这场险情中脱困。
果真,窗外似乎闪过一只猫咪的影子。
胡落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猫咪,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希翼起一只猫咪能够轻轻地从外头拨弄一下窗子,好让她得以脱身。
而那猫咪喵呜一声,弯起了尾巴,便迅速跑开了。
胡落落并不死心,踉跄着追着窗外的那个影子,却不小心地踢倒了脚边的矮凳,摔倒在这即将冲到房顶的火光之中。
胡落落手中,先前紧紧揣着的那个锦盒,也脱手飞了出去,里头的画轴随着这猛烈的颠簸,忽然展开了来,露出画像的真容——
是一幅还没来得及上色的女子画像。
画上的女子梳着朝云近香髻,两弯眉尾细长眉头圆润的羽玉眉,小巧的鼻尖,鼻头还带着些可人的润泽感,微微泛着红色的嘴唇,似乎下一秒就要张开嘴巴,与人说话似的。
只是,这画中的女子,眼睛上却蒙着一条锦带。
胡落落刚想伸出手,想要去抢救一下这马上就要落入火海中的画像,却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那幅女子画像,仅顷刻间,便由四周向中心扩散,最后只剩下一角残缺的脸,缓缓地落在胡落落的掌心。
随即,在那画像被燃尽的最后一刻,胡落落分明看见了一道金光从大火中迸发出来,迅速进入了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