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
白驹汗毛炸起。
什么秩序？那颗树？那个送给自己东西的秩序？
那个陆海、星云等人都心心念念想要弄死的秩序？那个玉琨霜都知之甚少的神秘存在？
它在哪儿？
一旁，从无数睡眠舱中底部的缝隙中，钻出来一只像吸尘器一样的玩意儿，它开口道：
“好吧。”
这个平平无奇的金属疙瘩？是秩序？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两人面前的巨大墙壁直接纵向分离成了一条条细长的金属板，缩入了背后无穷无尽的格子中。
那些格子左右蔓延到视野的尽头，垂直堆积到不知道多高，而格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那之后还有无数层。
每一个格子都几乎一模一样，装着接近完全透明的液体，之中还有繁杂的线路。
每一个格子中，都有一个大脑。
白驹闭上了眼睛。
他只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这些白花花的大脑出现在眼前，视觉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咱们背后，这无数的睡眠舱，可以叫做万界游乐园。至于前面，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冥界了。”白天看着大脑墙，叹了口气。
“哥哥倒是很幸运，不符合脑部独立的需求，他们便把你丢到睡眠舱了，只是没给你游玩者的门票而已。而我嘛，嘿嘿，哥哥在这堆大脑里找吧，我记得我的编号是（，，09341），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自己在哪儿。”
白驹静静看着这无穷无尽的格子，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
白天的投影也站在他身旁，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
那扫地机器人也不动了，就这样看着两人，似乎在等待着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这些，都是真正的人么？”白驹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一句话。
“或许算不上，或许算的上，谁知道呢？”
“难怪你杀人的时候，一点怜悯心都没有……”
“哟，哥你可别抬举我，咱们口中的人，都只是游乐园中的游乐设施罢了。”
“游乐设施……”白驹品味着这四个字，心中百种滋味交集。
他脑中一片混沌，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但那些记忆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模模糊糊的，难以看清。
“DS0001，倒是对我们原先世界的一个怀念，具秩序所说，那个世界和真实世界数万年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白天开口道。
“所以，秩序选择我，是因为我既不是游玩者，但又正好拥有完整的身体？”
白驹的思绪终于恢复了正常，脑中的许多事情串成了线。
“也不止如此，我想做的，是让这个体系继续维持下去。”一旁的秩序开口说道。
“所以你要问我们那些问题……只有追寻快乐大于追寻真实的人，才会得到那些权限。”白驹补全了它没能说完的话。
“是的。”
“你希望我们这些人重新改写这万界的规则？为什么？你自己不能做么？”白驹奇怪道。
“我已经老化了。在真空箱中，我已经运行了百万年……对于艺术品和生物来说，古老会提升他们的价值，但对于电子设备而言，第一次被使用的时候，就是它的巅峰，之后的每一秒钟，它都在朝着毁灭狂奔。”秩序说道：“你们可以通过细胞更替实现永生，但我不可以。”
“……”白驹无言以对。
“本来，是无需唤醒你的。”秩序继续说道：“唤醒任何一个具有身体的人，都有着巨大的风险，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安保系统，理论上来说，你只要愿意，可以徒手拆毁所有的这些东西。”
“那为什么又要唤醒我？”白驹问道。
“救我啊。”白天笑道。
“星云不是杀不了你么，你站在这儿，活得好好的。”白驹疑惑道。
“如果星云杀我，那我依然会去往冥界，经受轮回，洗去记忆，重新在某个世界中开启新的人生。哥哥不愿意看到这样事情发生吧。”
“可是，如果这所有的事情都只发生在虚拟世界的虚幻数据，那咱们真的是兄弟关系么？”白驹思绪飞转，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
唯一的不足在于，那些记忆依然如同坚冰一般，在脑海深处。他能感觉到，记忆们正在缓慢苏醒，但速度很慢。
白天一掌拍向白驹的眉心，但他只是投影而已，手掌直接穿过了白驹。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
找我找了很久？白驹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秩序开口道：“我本来决定将所有的力量都交给白天，但他看过这个世界的真实后，拒绝了，并且决定找到他之前的哥哥，也就是你。为此，我们之前寻找了许多世界。”
“为什么？”白驹愕然道。
“因为他是所有大脑中，决断最接近完美的人，而我信任他的决断。”
“这一切，都是凭脑子得来的。”白天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
“而所谓的救白天，就是砸碎星云的脑子？”白驹看着自己面前的脑子墙，再次陷入了沉默。
“是的，星云也只不过是普通大脑罢了，你往前走4360个格子，再往左个格子，从地面往上方数790个格子，就是星云了。”秩序给出了导航：“可以直接使用我去砸，不用担心，我的主要运行程序都在计算区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维修机器人。”
“还真是简单粗暴……”白驹无奈道：“难怪所谓的被秩序接触的人都是咱们去过的世界中的任务，我还以为我被秩序跟踪了。”
“没错啊，你就是被跟踪了。”白天笑道：
“除了雪云海，他是很早之前就被秩序接触了，我只是看哥哥老不去探索秩序的赠予才刻意选了XH0004作为第一个旅行的世界。”
“在这里杀了星云……他就真的死了吧。”白驹莫名有点沮丧。
“大脑都被你损坏，那当然是真的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杀人。”白驹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天。
“哥哥不想杀人？真正意义上，虚假意义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知道，只是心里突然有点抗拒。”白驹坐在地上，盯着面前一格脑子，很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顺便，把陆海、昊天他们这些人也杀了，还有其他超限世界的主宰，一并干掉，多好。一劳永逸了，这万界又能稳定运行许多年了。”
“咱们是自愿当游乐设施的？”白驹眼中冒出一点迷茫。
“对啊，每个人都是自愿的，只不过有人违背了这些意愿而已。为了节省能源，将身体去除了，为了游乐园的稳定，将所有人的相关记忆都抹去了，为了现实中模拟的运行，将这一切，都变成了秘密。”
“所有人？这里就是所有的人类了？除了你我，没有任何醒着的人类了？”
“是的。”
“可是……”白驹抓着头发，几次开口，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该问的都问了，但他又感觉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哥，没事，你休息休息，书上说，睡眠舱醒来后，六个小时才能恢复睡眠之前的记忆呢，哥你休息休息，一切都想起来了就好了。”白天安慰道。
“你醒来多久了？”
“一年？两年？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我大部分时候都在万界游乐园里，很少专门醒来回这个世界。”
“毕竟这个世界那么无聊，根本没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