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一瞬,他垂眸,幽绿的色泽划过,阳光扎不进的深邃里,藏埋温存……
刺眼……刺眼的光亮,微微睁开了眼,山泽茫然地看着头顶的白色,医院么……
她被送到医院了啊。
无意地,眼角的余光溯到迎进刺眼阳光的落地窗前,那里一抹修长的身影正倚立,沐浴在光下,满目的美好与,虚幻……
意识还在恍惚中,山泽懵懵懂懂地望着那个背向她的身影,大脑还没有做出任何判断之前,眼中已莫名酸涩,有泪盈满……
那是谁,她已经不敢妄想……
曾在几千个日夜里反复地回忆,反复地想象,反复地笃定,反复地绝望……
会是他吗,现在的山泽不敢去想,如果又是一个拥有他的梦,那醒来后她又该怎么办。
“醒了么。”
也许是她的注视太强烈,那个人转过身来,走到了病床前,在山泽眼前清晰地站定。
“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吧,不喜欢你化妆。”
平淡的随意语气,他的手指在山泽颊旁划过,熟稔亲昵地捋顺她蓬松的乱发。
“果然呢,你还是素颜更好看。”
瞳孔猛地微缩,山泽还在打点滴的手下意识捂上了脸,睫下的眼光带着隐隐无措的茫然,她撇开眼,苍白的唇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
她开口,嗓音是近乎失语的低哑,“你,你怎么会在这……”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
靠近山泽颊边的手指顿住,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脸已被轻柔又强硬地扭向了另一边,正对上一双低下的极近的眼眸。
“明明很久不见了,不是吗,衿?”
那双拿下眼镜的眼有着太过凌厉的美,流转的光隐耀碎金,山泽无意识地微微睁大眼,掩在毯下的全身都在轻微地颤着。
她失神地看着那张在脑海里出现了太多次的熟悉面孔,眼睫无法控制地翻飞,泪水却还是一点点流下,无声无息地,不住地流下……
“为什么还要回来?”
颤着唇开口,沙哑的语调里有着快要失控的颤抖,山泽泛蓝的眸光闪烁,终于在那双一直一直,永远都那么平静的锐利眼眸下尖锐地失声叫了出来。
“五十岚初名!既然都抛下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她
虚弱却无法控制地用双手抓上了面前人的衣服,扎着针的手上已经青筋毕露,她痛哭,近乎放纵地尖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道叫了多久,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山泽的嗓子哑到失声,直到她不住流下的泪水终于流干,她终于停下,抓住他的双手松开,布满泪痕的脸颊垂下……
她蜷缩起来,全身颤抖着,无力地捂住脸,用充满脆弱的防备姿态蜷缩在他的眼下……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都这么久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在床边坐下,窗外斜洒的阳光笼住初名俊美而平和的面容,此刻他的笑容仍平静,带着如常的薄情与锐利,只是多了一分无奈,自然地流露着,似乎真的对身旁那个孩子般的女孩无奈的心绪,“离开之前我就说过,我会回来。”
床上的山泽仿佛没有动静般就那么缩着,但她无法控制的颤抖的身体已经说明了一切,关乎她震动的心。
初名夹藏碎金的眼眸微暗,他看向窗外,声音低了下来,那样深沉,又仿佛允诺,“如今我回来了。”
叹息,初名伸出手,将那个缩成一团,对他来说很娇小的身影轻易地抱进了怀里。
她在颤抖,意味不明地强烈颤抖着,初名闭了闭眼,下巴轻轻抵上山泽绒绒的发顶,他轻喃,唇角的弧度是薄寡的沉郁。
“衿,我回来了。”
长久的静默。怀中的人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冰冷的身体在他怀里慢慢回温,夹藏着她脆弱喑哑的声音。
“哥哥……”
“嗯。”
眼角微扬,初名轻叹。
“我在。”
“你不会再抛下我了,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要抛下你。”
抱紧山泽的手微收,他眼里隐光掠过。
“从来没有。”
“这是最后一次,你离开我。”
她的声音还在颤,却已经在慢慢平静。
“对不对?”
心底有弦崩断的声响,初名眸底深邃,他望着窗外西沉的光线,沉默了半晌,方才低低地,允诺呢喃……
“对。”
夕霞易盛,却近昏黑,在需要光亮的时候,彼此依偎的人是最脆弱的,他们无法接受割舍,所以会为了珍惜的压上一切,去赌一场星辰的亮。
远处的镖靶上已扎满棋子,一张张相片,一幕幕记忆,都是有弱点的人,他们的弱点就是层层强大的保护下心底那一小寸最柔软的光亮。
所以他们注定,会为他所用。
在最烂漫的云霞下,挥动这些因为信念赌上一切的兵马,为了他要守护的,那片柔软……
微风拂过,他望向天际西沉的绚烂,指间墨色翻飞,剔透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