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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的青云阁,浸没于满天繁星间,沐浴于清风流水间。湘阁外的莲华池,朵朵睡莲慵懒微张,蜻蜓独立莲蓬,等待春华秋实。倬彼云汉,昭回于天,静谧浸没,清逸盎然,没有了白日间的尔虞我诈,留下片似空非空的净土。 </p>
悠悠烛光,依稀朦胧间,教他看清她的容颜,仿如隔世。 </p>
皓月盈盈,柔情如水间,让她感受他的温热,仿如昨日。 </p>
夫君记忆初醒,让凌月喜极而泣之余,又有几分手足无措。她曾经耗费了多少新生之法,都比不上摧毁之力。 </p>
子懿的眼眸子中,泛着夷羿的光。凌月忽而心生疑虑,于是乎轻声探问:“你……是子懿……还是夷羿?” </p>
子懿深吸一气,嘴角微扬,回曰,“我是子懿,也是夷羿!” </p>
凌月搀扶子懿半坐,感受着子懿手掌的温暖,凌月噙泪,一行轻盈,划脸而落。子懿见状,轻轻捧着她的脸庞,替她拭去悲伤,复又把她的脸埋在胸前,教凌月心安。子懿低眉细语,对曰:“幸得老天爷眷顾,又让你回到我身边!” </p>
新烛两盏偎依,夜阑人静,话情痴。 </p>
子懿咳嗽几下,凌月着急,叮嘱,“子懿,你大病未愈,还需多加休息!”凌月拿来靠枕,轻轻放下子懿,徐徐起身,端来药汤,伺候着他一口一口服下,复又为他披上外袍。见凌月起身欲行,子懿一把抓住她的手,对曰:“姮娥,别走!……”话落,子懿只觉昏沉,倒在凌月怀中。凌月化而为姮娥,唤玲儿。 </p>
“宗布神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一阵轻烟,玲儿现身,兴奋不已。 </p>
“玲儿,你且守着,莫要让任何人打扰!” </p>
“是!”玲儿瞬时变成一股轻烟,化而为界。姮娥凝神,施仙术,霎时间仙气缭绕,如梦似幻。仙气照拂下的子懿,睡得更香甜些。姮娥再次度化自身修为,将那框条的天界律例,摔诸脑后。 </p>
玲儿见之,爱莫能助。因她知晓,仙子本性,一向我行我素,率真执拗。 </p>
子懿体内之毒,除了胡藤蔓、鸩酒以外,还带有邪祟之气。看来,又有不怀好意之人,伺机而动。莫非又是冰夷捣的鬼?姮娥寻思之际,青烟卷帘,冰夷现身。 </p>
姮娥收法,料里打点熟睡之人后,回眸质问,“河神为何要做如此阴损之事?莫非河神当真以为天界律例惩治不了你了?” </p>
冰夷辩解,“仙子倒是误会了!既然当初桃花邨结盟,本座自然没有加害宗布神之理!” </p>
“箭头上的邪祟之气,你又作何解释?”姮娥追问。 </p>
“仙子曾与本座交手,本座习得何功法,仙子自然知晓。”冰夷徘徊,析曰:“仙子莫非是忘了,这箭究竟所指何人?” </p>
一语惊醒梦中人。姮娥不禁低眉沉思,司会内有蛇鼠之辈欲对尉伯伯不利!此人竟如此深藏不露,欲要趁乱造次。正如父亲所言,司会果然暗藏杀机! </p>
“河神不妨再宽些时日,待到合适时机,再向宗布神探问也不迟!”姮娥规劝。冰夷无奈,太息,“那好!”遂化作一阵青烟离去。 </p>
“玲儿!”姮娥吩咐道,“你且去歇息罢,宗布神由本宫照料即可!”玲儿领命,化而为紫儿,轻轻带上厢房。 </p>
青云阁外梨花香,鸟儿双双戏欢唱。辰时的阳光,铺洒在院子里,温柔中带点炽热,明媚间带点阴柔。梨花,海棠花,扶桑花姹紫嫣红,争芳斗艳,好一个万物繁盛的季节。子懿渐渐睁眼苏醒,侧耳闻到轻轻的呼吸声,凌月恬静的熟睡模样,与当年的她一般无二,晨风中带来她清幽的香气,这是他最喜的味道。 </p>
“凌月,凌月……”见凌月睡得沉熟,子懿悄悄然起身,取来外袍,正要披上之际,凌月梦醒,遇见一双柔情似水的眼,激动对曰:“你醒啦!感觉好些了么?” </p>
子懿不慌不忙给她披上外袍,复又搂入怀中,怜惜道,“为了我,熬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p>
闻到轻盈脚步声,子懿整理衣冠,凌月小声对曰:“许是尉伯伯来了,我先回避一下!”双眉含笑,凌月化作一股青烟消失了。果不其然,明岳咚咚叩门。 </p>
明岳、崇风已推门而入,见子懿欲起身相接,明岳叮嘱,“吾儿大病初愈,不必多礼!”端来一碗清粥,递呈子懿,细察之,点头,复又太息。 </p>
这教夷羿忆起从前无父无母之可悲。上天怜悯,让他三世人生有爱簇拥。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夷羿细细想来,只觉惭愧。他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清粥,未动食欲,歉曰:“爹,儿臣知错了!” </p>
明岳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噙泪,起身离开,吩咐崇风,“照顾好公子!” </p>
“爹!”明岳不忍回头,他不想他的伟岸坚毅形象,由一滴眼泪出卖,甩甩袖子,回曰:“你且安心养好!司会之事,你就不必插手了。剩下的交给为夫!”明岳回头,吩咐道,“崇风留下,照顾好公子!” </p>
崇风眼神探问,子懿心领神会,点头应允,崇风作揖领旨,轻步随明岳背影而去。 </p>
子懿复又咳嗽几声,凌月现身,取腰间一白瓷药瓶,服侍对曰,“此药可解你身上的鸩毒!”子懿仰头吞服,顿时饥肠辘辘、胃口大开,三两下清粥下肚。 </p>
子懿如此食欲,教凌月放心。凌月搀扶着子懿,下榻到院外走动,沐浴荷月清风,晨曦之光普照大地,顿生暖意。子懿尽情享受新鲜空气,有如心生,感慨问:“姮娥,今昔是何年?” </p>
“东周初生,干支庚子!” </p>
“原是已过百年了……凌月,”子懿释曰,“我想你已大致了解我们当下之境,此地虽繁华盛景,实则波涛汹涌。我总疑心,欲加害父亲的人,就在我们身边!”两人相伴,走过甘棠亭,凌月扶子懿下坐,静静细听。 </p>
“要不是我执意替筹大哥翻案,就不会让父亲身陷险境!”子懿心生自责,焦灼不安。 </p>
凌月执手相对,默默陪坐在身旁,细细寻思,疑而问,“没想到,九命案,内情如此复杂,甚至与囚生门有关……子懿,你相信,全都是那顾江的主意吗?” </p>
子懿摇摇头,析曰:“若只是顾江一个人的主意,又为何在对簿公堂上遭人暗算?莫不是囚生门怕他供出内情,欲杀之而后快?” </p>
“如此迂回,不似囚生门的行事风格!” </p>
囚生门暗阁昏暗,烛火静静地燃烧,众门徒缄口莫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压抑。尊主上座,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梼杌不禁偷偷瞟他几眼,他内心明白,尊主拥有多幅面孔,喜怒无常,心思难猜。此幅做派,与当朝国公无异。 </p>
梼杌禀告,“尊主、门主,属下已查明,刑部司有十余黑衣人,是我们的人!奇怪的是……”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