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也不欲看沈南星,而是直盯着不远处的屋门,这屋子破旧,但却好像很坚固的样子,“我有欲做却做不得之事。”
“不做又怎知做不得?”
“做过了,没成。”
沈南星这才抬头看去,只觉得眼前这人的眼神让自己心头一颤,有一股说不清的悸动。“是以才落魄至此?”
冯清微微的点了点头,“事不成,又有何颜面活着。”
“我亦有想做而做不得之事,此生怕是都难成了,可我也从没想过去死。父母虽然都不在了,但我知道他们想让我长命百岁,且我总是想着,我活着,将来那事活许有希望呢!”
沈南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发亮,冯清看过去,他知道那是一种叫希望的东西。
是什么事,别人不欲说,冯清也没有追问的道理,只悄声问了一句,“很难吗?”
沈南星的眼神中露出几分的落寞来,“此生怕是不成了。”
她想要做的事,想要见的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也做不到了。
但沈南星却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进入鼻腔的是带着一点柴火味的热气,让她觉得熨帖,“但人总是得活着,活着就有可能,我想你的父母也会想让你好好活着的。”
当了太监,和家里亲族断了联系,可父母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那深宫中活下去的。
“活着就有可能吗?”冯清看向沈南星的眼神中有几分的探究。
沈南星想,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难于登天,而眼前这个人是个下等小太监,想来要做的事也难于登天罢,那自己要不要骗骗他呢?
“或许可以罢!不过我都把你给救了,你就是为着我为你耗费的那些精力,也得活着,等以后好了还得还我诊金呢。”
“你不是不收我银子吗?”冯清反问。
沈南星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谁还嫌弃银子多啊!”
“也是,将来我会还给姑娘的。”
沈南星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已经不打算去死了。人只要是有了求生的本能,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她站起来,“我家没有男子衣衫,我只能找了我爹留下来的,你莫要嫌弃,我拿去外面晾着了,去一去发霉的味道,这就给你拿过来。”
别看他们两个说了这么久的话,冯清可是光着身子窝在被窝中的。
不过这里住的都是穷苦人家,一到夏天,那些出苦力的汉子都是光着膀子干活,沈南星看多了,也并没觉得有什么。
冯清道过谢,却下意识的抓紧了手边的被子角。
沈南星笑着将手中的粽子丢到了冯清的怀中,笑着开门去拿晾在外面的衣衫。
冯清伸出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粽子那顺滑的皮毛,心中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南星拿了衣衫很快回来,“今日也是个阴沉沉的天儿,这衣衫还是凉的厉害,你先躺着,我给你用火烤一烤。”
说着就真的拿着那厚重的棉袍子,架在屋子中的火盆上烤了起来。
冯清靠在床上看去,只见那姑娘身上穿着暗红色的对襟袄子,下面是个洗的发白的蓝色粗布马面裙,头上只一根银簪子,面容干净,但笑容却看得人心里发暖。
沈南星一边烤火一边想,这粽子可是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的,就连顾通想要抱一抱它都会被它给挠两下,怎么这会这么乖巧的窝在那人怀中?
难不成这猫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看这位公子长得好颜色就乖巧些?
沈南星在心中将粽子给鄙夷了一把!
“你不饿吗?还是先吃点点心罢!旁边还有热水,渴了就喝水,你自己倒,反正没伤到胳膊。昨日早上我将你救回来的,从昨日到现在我就只给你灌下去半碗米粥。这衣服还得多烤烤,这样你穿上才不会冷。”
沈南星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的话,才将冯清拉回了现实。
“好,多谢姑娘。”冯清伸出手来去拿点心,有些干,还有些甜腻的点心进了肚子,却没由来的让他安心不少。
“还没请教姑娘如何称呼?”冯清吃过一个小点心,然后开口。
沈南星老早就发现了这人说话带着几分书卷气,回答也就不自觉地谨慎起来,“沈,三水沈。”
“那公子如何称呼?”
“冯,二水冯。”
沈南星心说,这倒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