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永道,“此刻就剩咱们两个了,不若说说,这死也得让人死的明白不是?”
冯清微微抿了抿嘴角,“你就当我是在争权罢,你不死,死的便是我了。”
袁永笑笑,看起来有些不信。
可这好像也说得过去,二十四衙门里的人啊!面上看上去一个个的卑躬屈膝,你让他们跪下来舔你的鞋,他们都能立马应下。
可一旦得了些势,便会为了这势变成吃人的恶鬼,不择手段!
司礼监中人人夸赞学问好,风光霁月,做事公允的冯清,也逃不过。
逃不过啊!
这司礼监可真是个好地方!
沈南星从袁永的眼中看出了鄙夷,那是对冯清的鄙夷,沈南星上前几步,站在了冯清跟前。
“袁永,你这次落马,是因着我,而非冯清。”
袁永在看到沈南星的那一刻有些吃惊,可立马回过神来,喘着气咯咯笑了两声。
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又或者是伤了嗓子,此刻的笑声听着渗人极了。
“冯清,你倒是找了个好菜户,都这样,还出来维护你名声呢?”
从一开始沈南星的刻意接近,上门诊病,在袁永看来,都是沈南星在维护他的丈夫。
此刻他倒是有些羡慕冯清了,他那府中也有几位女眷,他也曾日日恩宠,可自己出了事,都收拾细软跑干净了。
都走了。
冯清没有拦着沈南星,他只站在了沈南星身后,看着袁永。
袁永抬起脸来,一张细白宽大的面皮上只剩下一块好皮肉了,那便是额间的一点红。
可此刻的袁永不像是那玉面弥勒佛,倒像是从哪地狱里冒出来的恶鬼,浑身的衣衫也被血浸染了大半。
沈南星道,“是我要杀你,袁永,是我!是沈南星要杀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袁永想要惊讶,可终究是没了力气,只能低声道,“为何?冯夫人,你是个大善人不是吗?将冯清的银钱像是流水一般的花出去,义诊赠药,还给那些穷苦人家买吃食。我又如何招惹你了?”
“又或者是说,冯夫人本也不是个什么心善的,不过是蒙蔽世人罢了。”
沈南星死死的盯着袁永,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个窟窿,“不,都是真的,我一心向善,救死扶伤,倾尽家产,甚至于自陷于贫困之中,这些都是因为你,袁永,我不过是想在面对你的尸首的时候少些愧疚!”
她自母亲去后,便有了想要报仇的心思。那个时候她明白这事怕是不成,但仍旧心存希翼。
曾在神佛面前发愿,自己困苦一分,那便也让那个袁永困顿一分。
而她本就是良善之人,也曾心中有愧疚,便用了这样的法子来折腾自己。
她愿意用自己的苦,来换袁永的死。
这样也算是无愧于心了。
沈南星在这说这话的时候,像是胸腔中燃烧着一团小小的火焰,甚至于要将她给烧着了。
此刻在这阴冷的诏狱大牢内,鬓角竟然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她不顾地上的脏污,蹲下来,和袁永目光持平,一字一顿的道,“所以,袁永,你必须死!”
不死,难消她的心头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