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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威胁他(2 / 2)

【灯花笑】4个月前 作者: 千山茶客

段小宴巳时出门,眼下已快亥时。整整六个时辰,明日司里十五公假,他要回司点籍名,但现在还不见踪影。

青枫见状,问:“主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裴云暎沉吟片刻,道:“他走前说过什么?”

青枫摇头:“没有。只是看着兴致不高,可能是心烦望春山男尸一事。”

望春山……

不知想到什么,裴云暎眸色微凝。

窗外夜幕低垂,清风吹得院中梧桐簌簌作响。

他“霍”地一下站起身,提起桌上银刀,大步朝门口走去。

……

夜更深了。

小院中树丛里,几只促织低鸣。被阿城挂在檐下的夜萤早已黯淡,只有囊袋下坠着的银色风铃在风里打转。

寒灯被夜风吹得摇曳,像是下一刻就要熄灭。斑驳光影落在桌前的人脸上,却把她分明的五官映照得更加柔和。

少年一动不动坐在地上,僵着身子看向桌前不紧不慢捣药的人。

她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在告知他身中剧毒之后,就在桌前坐了下来,摘开竹匾中晒好的干草药,若无其事地、如往日一般地做自己应做的活计来。

丝毫不顾他的死活。

段小宴咬了咬牙,语带威胁:“陆大夫,我是殿前司的人,谋害天子近卫,你这是不要命了?”

“谋害天子近卫?”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之言,反倒笑起来,意味深长瞥他一眼:“段小公子深夜无故闯入民宅,疑似入户窃取财物,却不小心被我收来做药引的毒蛇咬伤。”

“医馆是你不请自来的,罐子也是不告而取自行打开,盗贼打开的是毒蛇罐子,从而丢掉性命,这事传出去,旁人都要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怎么还能怪责到我头上,又怎么能用上‘谋害’一词?”

她目光平静,语气却有几分讥诮。

“你们殿前司的人,都是这般蛮不讲理吗?”

段小宴语塞。

平心而论,陆瞳这话说得也没错。是他偷偷跟踪陆瞳,摸黑进了仁心医馆,又看她在桌案前停留许久从而勾出好奇,这才手贱去碰了那只装蛇的瓷罐。

不过……这是一只蛇罐,她当时为何要在桌案前停留那般久,还看得十分仔细,教人遐想连篇。

似是想到什么,段小宴身子猛地一颤。

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陆瞳。

“你是故意引我去碰罐子的?”

要不是她故意停留,又在案台前遮遮掩掩,他何至于上去翻动竹筐?

她根本就是故意引他上钩!

陆瞳淡淡一笑:“段小公子又想无故与人身上泼脏水了?”

少年气愤难平,蓦地冷笑一声。

“医馆药铺,救人治病,怎么会暗中存放剧毒之物。就算你不是故意引我前来,也定然包藏祸心。等着哪一日想用这毒蛇咬人!”

这种危险的毒物,就这么随随便便找个罐子放了,连张提醒的纸条也不曾贴,怎么看怎么古怪。

陆瞳捣药的动作微滞,看着面前木罐微微一叹,神情有几分可惜。

“蛇之性上窜,作引药最好。那条七步散是我买来做药引的,很是珍贵难寻,光是材料钱就付了二两银子。”

“我托人寻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寻得一条,却被你无故摔死,白花了一月月钱。”

段小宴闻言,险些吐血。

他都危在旦夕了,她却只关心她那二两银子,究竟有没有将人命看在眼里?

陆瞳看他一眼,目光缓缓移到少年手臂上的伤口,劝慰地开口。

“段小公子最好切勿动怒,七步散虽不至于七步丧命,但最忌气血浮动。你每激动一分,多走一步路,蛇毒蔓延更深,所以,不要乱动啊。”

段小宴身子一僵。

他之所以到现在仍坐在此地不敢动弹,不就正因忌惮此物吗?否则以他身手,早就上前挟制陆瞳勒令她交出解药了。

少年看向眼前人。

陆瞳就坐在厨房小桌前,一手扶着药罐,一手握着药锤用力捣药,淡色裙摆在灯火下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女子眉眼端丽娟秀,鬓发如云,若蟾宫姮娥,月魄留香。

裴云暎临走时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那是个疯子,离她远一点。否则出了问题,我也救不了你们。”

她真是疯子吗?

要是从前有人对段小宴说这句话,他定会嗤之以鼻,不相信陆瞳心怀鬼胎,也绝不相信她神会杀人。

但现在的他不确定了。

陆瞳到现在,拒绝为他提供解药,看起来像是很乐意眼睁睁看他死去。

他心中后悔不迭,不该不听裴云暎的话离陆瞳远一点,不该脑子一热独自一人跟上前来。

段小宴定了定神,决心换一条路。

他道:“陆大夫,其实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你给我解药,咱们有事好好商量。”

说话的功夫,他抬头望了望四周,今日出门匆忙,未带火信,裴云暎这时候估摸着已回到殿帅府,不知能不能发现他被人制住了。

正想着,就听陆瞳开口:“你在等谁,等你那位裴大人么?”

段小宴一怔。

陆瞳停下手中动作,一双清亮眼眸望着他,像是看穿了他心底一切。

“段小公子,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你那位裴大人能不能找到你?”

段小宴愣住:“什么?”

陆瞳揉了揉捣药发酸的手腕,“从被咬到现在,已过半个时辰了,你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里,如果你那位裴大人能找到这里,或许你能活下去。”

“段小公子,要赌吗?”

段小宴浑身一颤。

她说这话时,语气淡然,唇角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段小宴蓦地生出一股奇怪的错觉,将人性命如此视作儿戏,好像他成了无力的待宰羔羊,而她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屠户,嘲弄地俯视猎物挣扎。

一丝灯花旋落着碎到桌上,小院中霜寒月冷,幽蛩切切。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忽有人声传来。

“那你可能要赌输了。”

陆瞳抬眼。

远处毡帘被人掀起,一道身影从院中走了进来,年轻人英挺的轮廓在月色下越发分明,随他走近,似有极浅兰麝香气扑来。

他在厨门前停步,一身深红团窠宝花纹锦服华贵风流,腰间银刀凛然泛着寒光。

裴云暎瞥一眼狼狈在地的段小宴,倏地笑了。

“陆大夫。”

他淡淡看着陆瞳,“我以为,扣下我的人前,至少该先同我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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