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译为“两厢情愿”,心满愿足,她时常会伏低做小地见机行事,物善其用地从中渔利,让对方得以如愿以偿,皆大欢喜。
如果又提到“一厢情愿”,事与愿违,那若是至于底线之上,不是她的甘心情愿,因为逼不得已而为之,那她又能死犟死磕着血战到底,绝不会让人称心如意。
此刻的随机应变是习为故常,只见她面不改色地在背后拨弄好断裂的袖口,本就于她十分长大的宽布麻衣,轻松拉下来后,应变无方地又多出了一截袖口,只是与另一肩头不再平齐,然后她才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开诚布公承认说:
“没错,是我拿了那碗茶,是我做的,我也不会矢口否认。”
手拿桧扇的锦衣玉带的少年见她没有故作一番扭捏作态,坦坦荡荡地认下了她所做之事,倒是省下他不少功夫。
“你招供了就好,既然你推诚不饰,那本公子更非是不依不饶之人,只要你过去向先生致歉,此事就算罢了。”
可是貌色一番王孙公子小爷样的少年怎么也料想不到,那一身乞丢磕塔且一脸薄命面相的小女子并未依照他所设想的那样遵行依从着他,可明明她也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长愿的性子不是弄虚作假,心里直则直,弯就是弯,但生在这样的时代,该要言语的微妙运用她向来以时变之应作为真理。
她装作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对着少年不是虚心受教愿前去致歉,反而竟是直接一顿劈头盖脸的兴师问罪:
“等等,你要我去道歉也可以,看小公子你一身才气超然,自是明事懂理之人,但我还有一事不解,不如你替我想想?”
不看那锦绣少年脸上有何反应,她抬起胳膊露出袖口边缘的不平,长愿自圆其说的诘问已经开始,字字珠玑:
“你手上拿着的那断截袖口可是从我衣服上撕下来的?这可也是你亲自所为?有道是两害相较取其轻,在你看来,与我的‘窃茶碎碗‘比起来,你撕裂我的衣袖就只是迫不得已的逾矩呢?这撕别人的衣服可也是你那位先生教你的吗?”
好一套积伶积俐的狡猾诡辩之辞!少年公子怎么也无法将这个一口言之凿凿实际混淆是非的女子与她的外形样貌表里相符地联系起来。
事出有因的过失被她调唇弄舌地反倒是他错上加错,不过这过失也的确为他所犯。
这是一贯风流博浪的小公子第一次被人说得哑然失笑,本没有要去计较一碗茶水的得失,现在倒是牙痒得难咽下了这口气。
“本公子听出你的话里有话了,不妨,我们各倒退一步,我不再追究先前的一碗茶就是了。”
他一派怡然自得地划开桧扇,揶揄地笑了笑道,算作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后半句话并未出口。
“那这样再好不过了。”长愿见好就收,对着少年公子眼一眨也会心一笑,笑眸中透出的流光涟漪让人无法再为难于她。
长愿道完,就欲转身背离,只是却被少年出声叫停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