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军的骑兵,就像是黑夜中的狼群一般,伺机游荡在大军周围,一旦找到机会,便冲上来咬一口,干掉几个或者十几个士兵,然后扭头就跑。
虽然相对于近一万六千人的大军不算什么,但对于士气的打击可一点都不小,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下一次袭击中,这些天策军的骑兵,总是神出鬼没,往往派人上去追,非但追不上,还会遭到其他骑兵的袭击,只得狼狈逃窜。
不得已,谢三宾只能分出大量的侦骑,不让天策军的骑兵有机会靠近本阵,效果的确是不过,本阵没有收到什么威胁,但遭殃的就变成这些侦骑了。
虽然同样都是骑兵,但天策军的骑兵就在远远的射击,隔着三十四丈,甚至更远的距离对他们展开射击,打完就跑,他们还追不上,如果穷追不舍,说定就近了埋伏圈,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们手里却只有三眼铳,不足十五丈的射程,对天策军毫无威胁,虽然神机营也有鸟铳,甚至重型鸟铳,也就是斑鸠脚铳,但仍旧和天策军的火铳不在一个档次,而且大口径火铳也不适合骑兵使用。
这一天半的时间里,他们已经陆陆续续损失了三百多人,天策军的损失还不到他们的一成
这个时候,谢三宾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这打仗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既然自己要来的差事,只能硬着头皮赶下去。
来到巨洋水河边,发现这一段的河道虽然不算宽,只有不到五丈,但水流却特别急,而且河水较深,想要搭建浮桥难度不小,泅渡的难度更大。
可以看得出来,河道上面原本是有一座桥的,但现在只剩下两岸的桥墩,桥已经被天策军给彻底毁掉了。
谢三宾也有些着急,现在才中午,在此地扎营并不实际,就算要扎营也得等过河之后再说。
对于这些没什么经验的他,只得询问吴襄道“吴总兵,眼下大军被这条河挡住了去路,依将军之间,该当如何处理?”
吴襄上前一步拱手道“谢抚台,依照下官来看,这条河绵延数百里,水情必然各有不同,倘若派遣部分兵马搜寻,兴许能找到河浅水缓之地,到时大军便可渡河!”
吴襄正值壮年,四十岁上下,身高六尺,膀大腰圆,一身兵甲,看起来英气逼人,但从面向来看,定然是一员猛将。
但他现在的表情和动作,却与此格格不入,身为正二品的山海关代总兵,却在谢三宾一个区区七品巡按御史面前低声下去,还要看谢三宾的脸色行事。
其实说来也不奇怪,自土木堡之后,大明的武将地位是一降再降,文官的权柄也是一增再增,像普通的地方官员还好,只要不是跟武将同一地共事,没有利益关系没法要挟武将,有点胆气的武将不买他们账也很正常。
但类似监军道,兵备道之类的官员,哪怕是五品六品甚至七品的小官,也能拿捏正二品的总兵,袁崇焕矫诏擅杀毛文龙,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你区区一个粗鄙武人,就算加了左都督也是粗野莽夫,居然不买我这个三甲进士,蓟辽督师的账,不把你治的服服帖帖,老子以后还怎么带兵?
吴襄在谢三宾面前如此低声下去,跟谢三宾另一个身份脱不开关系,他可是刘宇烈的副手,崇祯皇帝钦点的,代表着皇帝的意志。
此外,吴襄自己屁股也不干净,去年的大凌河之战,他的大舅子祖大寿被皇太极围困在大凌河城,他从锦州出发,带着一万多军队增援,途中遭遇阿济格的阻击,双方大战一场,吴三桂退却。
五天之后,他再度率军增援,此行的还有锦州兵备道张春,副总兵宋伟等,率兵四万奔赴大凌河,于大凌河西边数十里遭遇鞑子,杀鞑子副都统绰和诺、备御多贝。
一天后,鞑子军以骑兵出击明军,吴襄兵先败,率先带着手底下近两万兵马逃跑了,根本不管其他友军的死活。
张春带着本部兵马收拢溃兵,但终究收拢不到万人,而后扎下营盘营,当时没有月光,而且风向朝向鞑子军队营地,张春纵火,风顺火炽,又杀死后金军佐领卓纳、管武备院事达穆布、二等轻车都尉朱三、佐领拜桑武、骑都尉尼马禅、护军校爱赛、云骑尉瓦尔喀。
天上突然下起了暴雨,风向也发生了逆转,导致火器没办法使用,鞑子趁机发动攻击,宋纬抵挡不住,最终战败撤退,张春及参将张洪谟、杨华征,游击薛大湖等三十三人被鞑子抓获。
然后吴襄就因为临阵脱逃,被朝廷问责,因为此次战败,完全就是他所部率先逃跑导致的,如若不然,张春所部也不至于被他连累的溃败,大凌河之战也不会以惨败收场。
但问责归问责,关宁军树大根深,跟朝中诸多大臣都有关系,最后疏通一番,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仍以山海关总兵一职统兵,参与此次平叛,将功赎罪。
所以他很担心再出现纰漏,再加上儿子吴三桂前几天打了个大败仗,带着几十号亲兵逃了回来,他更是担心,好不容易说动刘宇烈和谢三宾不追究此事。
现在他在谢三宾面前,姿态摆的格外低,对谢三宾是有问必答,言必称‘抚台’,尽管谢三宾是巡按而不是巡抚。
对于吴襄的建议,谢三宾也觉得不错,当即让吴襄派出两百骑兵,兵分两路沿着巨洋水河上下游搜寻,以期找到适合渡河之地。
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一名军官飞奔而回,向谢三宾禀报道“禀谢大人,末将等人在下游十五里处,寻找到一浅滩,河水尚不及马腹,宽度有近二十丈,属下已派人渡河试探,来回三次均没有问题!附近有一个村落,末将派人询问得知,此处水深一向如此,即使遭遇大雨也不过没及脖颈,干旱士气不到膝盖!”
听到这话,谢三宾大喜道“真乃天助我也,既然有此渡河之地,大军当迅速渡河!吴总兵,传来下去,全军沿河南下,到那渡口渡河!”
此时那个军官又开口道“谢大人,此处虽然易于大军渡河,但河对岸三里左右,却有敌军营地,属下等并未遭遇敌军,不知敌营虚实,属下已经派人盯着他们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