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想好咱们将来葬在哪里了吗?用什么样式的墓碑和棺材?”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家族墓地。用最流行的?”
“原来你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些事情。”
“我搞砸了什么吗?”
“不,你真的足够深谋远虑。”
迈克罗夫特轻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问道:“那么,你现在已经躺在我身边了吗?”
“还没有,我在等待邀请。”
“福尔摩斯夫人,你喜欢这个房间的壁纸和男人吗?”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动心了。”
于是,迈克罗夫特把他的小姑娘裹在了被子里,让自己的枕边多出一个人。
“再多睡一会儿?早餐要十点钟以后。”
“好,早安。”
“早安,做个好梦。”
九点钟左右,福尔摩斯夫妇双双起床洗漱,等两人穿戴整齐以后,刚好差十分钟十点,于是便离开了卧室,朝着早餐厅走去。
西多特家的早餐很丰盛,是按照十到十二人的宴会规格安排菜单的。
有牛排、牡蛎、虾、培根、鲑鱼、法式蒸蛋和羊肉丸子,还有各种蔬菜浓汤、烤肉派和肉馅馅饼。当然,吃早餐的人数也不少,完全可以把厨房准备的食物消耗干净。
夏洛克·福尔摩斯懒洋洋地吃着俄罗斯鱼子酱和鸡肉馅饼,分心观察着甜甜蜜蜜的格林夫妇,总觉得一晚上不见,这两个冒充者之间的氛围更加让人牙疼了。
他忍不住暗自猜测,这对大胆冒充他人的男女骗子应该是真正的夫妻,他们之间存在分歧冲突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挑拨离间的手段应该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既然感情好,就让一个担心另一个,人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总会露出一些破绽的。
吃完早饭,阿尔伯特·西多特按照昨晚的约定,领着裴湘等人去参观莱昂爵士的收藏和作品。
“说是收藏室,但是因为藏品都是绘画作品,所以这里布置成了画廊的模式。露西你看,从这里开始,可以从左侧开始参观,绕过那边的露台和雕塑区,再转回来,就可以欣赏右侧的藏品了。”
一行人跟在阿尔伯特的身后,一边听他讲解介绍,一边观看莱昂·西多特的藏品。
这里面有他自己创作的满意作品,也有他在欧洲大陆旅行时收集到的佳作,总之,确实都是非常好的艺术作品。若是没有背后那些纷乱的阴谋的话,裴湘倒是愿意在这个房间里静心消磨几日时光。
他们正在慢慢观赏,收藏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一行人中,莱昂·西多特爵士被簇拥在中间,他的身旁除了拳击手保镖外,还有几名面容陌生的男士。
“那是?”
“啊,对了,你还不认识父亲身旁的先生们,他们都是艺术品收藏家,打算向父亲购买一些藏品。自从父亲回到英格兰后,他们就想法设法地联系父亲和父亲的律师,我们来布莱顿的第三天,这些人也跟来了,还有一些颜料商和广告商,他们每隔几天就会来拜访一次。”
夏洛克·福尔摩斯观察了一会儿,说道:
“这些人不是给自己或者家族选购藏品的,他们是中介吧,替欧洲的一些大主顾办事,到处收罗有价值的艺术品,然后再卖出去,赚取差价。”
阿尔伯特惊奇地笑了笑:“福尔摩斯先生,您的眼力真是厉害,他们确实都是在替别人办事。哈哈哈,我之前都不清楚这些的,要不是上次在父亲书房碰到其中两位,听到了一些谈话,我还一直以为他们是真正的艺术爱好者呢。”
梅森得意扬眉:“我一直说,我这个朋友是个特别聪明的人。据说在他们的学院里,他和一位姓克劳斯的年轻绅士都十分出名,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为难到他们俩。”
“我当然相信你交朋友的本事,梅森。”阿尔伯特真诚地说道。
“可你却不相信我的告诫,兄弟,”梅森摇了摇头,转头挑衅地看了一眼裴湘,“格林夫人,我听伯父说,你具有杰出的艺术才能和鉴赏水平,不如帮我分析分析这些作品吧。你看,这些艺术品的署名都是一些没名气的画家,但是莱昂伯父说,这些作品很有收藏的价值。你能否指教一二,告诉我这些作品的优缺点。”
在梅森·西多特和裴湘说话之前,她一直表现出一种十分沉迷艺术世界的专注状态,此时也没有立刻接话回答,而是站在一幅风景画前流连忘返。直到梅森又叫了她几声,她才皱着眉头看向对方。
“什么?抱歉,我没注意你在和我说话,请重复一遍。”
梅森深吸一口气,又把之前的话说了一遍。
裴湘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你也学过几年绘画,还上了大学,怎么会连欣赏作品的基本能力都没有?而且,我的感悟是我自己的,告诉你,对你也没有多少好处,毕竟人和人的经历是不同的。当然,你若是一定要听别人讲解的话,你可以问问格林先生。他虽然是个律师,但是也拥有一定的鉴赏才能。”
迈克罗夫特马上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朝着梅森微微颔首:
“鄙人不才,有些浅见,希望不要让你见笑。”
梅森脸色很差,他当然能够自己欣赏艺术作品,刚刚的话不过是试探这个露西·格林的真实水平。
因为在他看来,一个冒充他人的骗子是不可能拥有杰出的艺术天赋的。她若是有这个能力,何必做这些犯罪的勾当。
夏洛克·福尔摩斯其实一直在旁观格林夫妇之间的相处,此时更加确定,若是要找到他们行骗的破绽,必须把这两人分开并逐个击破。
他琢磨了一会儿,把视线落在了笑容和煦的格林先生身上,虽然那位格林夫人表现得更加强势任性,但是夏洛克心里明白,这位年轻的律师先生才是更加难缠的。
当然,夏洛克·福尔摩斯有此推断,并不是只凭借感觉的,他从来不屑于单靠直觉办事,每次做出什么推论,都是经过缜密分析的。
这时,莱昂·西多特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双方互相介绍后,又客气分开,各自欣赏自己感兴趣的作品。
裴湘一边做出专注欣赏的模样,一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刚刚那些人的姓名和身份。
她当然知道,这些往来不列颠岛屿和欧洲大陆的商人们,其实是很好的传达消息的媒介。如果真的存在丑闻记录册的话,这些人就是一个调查突破方向。
——可是,这么明显的方式,真的会是莱昂·西多特的选择吗?还是说,他频繁接触这些大陆商人,其实就是做给有心人看的?
——只要他出事了,另一方就会得到记录册。对方得到记录册之后,要把册子中不利于英格兰的内容公布出去,同时,还要提供相对应的证据,让世人相信。这才算是给西多特报了仇。
——这中间存在很多可能出现变故的环节,以西多特谨慎狡猾的性格,真的会把报仇的指望放在他控制不到的地方吗?甚至,他真的会让自己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吗?
裴湘沉下心思索:
莱昂·西多特认为自己掌握的是一些大人物的私人丑闻,所以,他可以和官方势力讨价还价。
但是,他必然不会忽略一些事实,就是他得提防一些人恼羞成怒不接受威胁,甚至想要私下里干掉他,对此,他就没有什么后手吗?
他衣锦还乡,追名逐利,想要荣耀满身地安享晚年,这驱使他愿意铤而走险,可是,这“险”必然是有限度的,可以让他随时脱身的。
想到这里,裴湘就认同了迈克罗夫特之前的猜测,认为莱昂·西多特所说的,把所谓的丑闻记录册藏在了欧洲大陆某处这个说法,其实就是在掩人耳目。
他想要富贵险中求,心中自有一番狠劲儿,可再看他随时随地带着保镖的惜命程度,就知道这份狠劲儿也是要打折扣的。
他肯定希望把风险降到最小的。
——怎么降到最小?也许……当有人想要报复他的时候,他能通过求饶和道歉获得生机。
——如何求饶道歉?自然是老老实实归还他掌握的相关丑闻证据,再送出几份情报用来弥补讨好。
——假如他有这个打算,那么,所谓的把丑闻记录成册的说法,就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初衷了。那些相关的东西必须是散落的,没有规律的,又随时可以让他取用的。
裴湘垂眸深思,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推演,记录册是否存在也是一个疑问。毕竟,若是想要更好都保存秘密,还是记在自己的大脑里更加妥当,一旦写出来,就存在泄露的风险。
可是,只凭记忆力的话,很少有人会笃定自己不出错吧?随着时间的流逝,遗忘和混淆是记忆最大的敌人。
“在想什么?”迈克罗夫特走到裴湘身边,和她一起欣赏墙上的作品。
“我记得之前说过,西多特爵士有绝佳的图像记忆能力,这让他在艺术领域如鱼得水。”
迈克罗夫特心领神会,他微微一笑,温声说道:
“是的,非常了不起的天赋。据说,在西多特爵士生病之前,他在画室里废寝忘食地工作了很多天,画了很多作品,但都不太满意。等他好不容易完成了最满意的一幅作品后,还来不及向世人展示,那间画室就被一场大火烧没了。西多特爵士本来就为了他的作品耗尽心神,呕心沥血,这个噩耗,让他彻底病倒了。”
裴湘了然:“于是,需要长时间修养的西多特爵士返回了英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