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都表示,她们愿意听从达什伍德太太的叮嘱,尤其是裴湘。
在去威尔逊太太家中拜访过后,裴湘就声称喜欢上了威尔逊家的花园和藏书。如果威尔逊太太不嫌弃她频频到访的话,她是极其愿意陪伴在威尔逊太太身边的。
威尔逊太太自然表示欢迎,并表示如果达什伍德太太放心的话,她可以请裴湘到她家中小住,让小姑娘尽情阅读藏书和享受花园中的姹紫嫣红。
达什伍德太太和埃丽诺见裴湘对威尔逊太太如此热情,都认为她是在感激威尔逊太太,所以,母女二人对于裴湘经常去威尔逊家的举动并不感到诧异。
——反正,那是一位教养良好的太太,即便来往密切,对一位淑女的名誉也没有损坏。
至此,裴湘既解决了不怀好意的威洛比,也给自己白天出门找到了一个正当理由。她终于能让“布朗·帕丁顿”摆脱吸血鬼后裔的名头了。
“玛丽安小姐,你真的要独自出门?哦,我真不知道当初答应你的那个条件是不是害了你。”
威尔逊太太望着换了一身朴素衣服的裴湘,忧心忡忡地问道。
裴湘浅笑道:“威尔逊太太,你放心吧,你是看过我的身手的,我不会遭遇危险的。”
威尔逊太太张了张口,到底咽下了一肚子的担忧。
她知道,自己此时没有立场限制这位小姐的行动,因为当初两人就讲好了,等价交换。
裴湘帮她毁了威洛比的名声,并破坏威洛比想通过婚姻发财致富的计划,让他破产,让他穷困潦倒,替她那个被抛弃的可怜外甥女讨个公道。而她则要给裴湘打掩护,方便她白天一个人出门。
裴湘对着威尔逊太太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威尔逊太太不会泄露她的秘密的,因为那个被威洛比抛弃的姑娘还得指望裴湘照顾安排,避开流言蜚语。
裴湘之前想要收拾警告威洛比,就联想到了原著情节。
——威洛比对布兰登上校的养女始乱终弃,让那个未婚先孕的姑娘吃了不少苦,最后,私奔的姑娘不得不写信给布兰登上校求助。
裴湘想,既然威洛比能抛弃一个,说不定就还有第二个,即便没有,也要把他之前做的缺德事都调查出来。没想到这一调查,果然又发现了一个受害姑娘,就是威尔逊太太的外甥女。
威尔逊太太是个寡妇,虽然有些钱财傍身,但却没有布兰登上校的能力。
——布兰登上校能把一个被抛弃的姑娘送到乡下妥善安排好,还能去找负心汉威洛比决斗。
所以,即便威尔逊太太又恨又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威洛比在伦敦城里活得滋润。
这时候,裴湘找到了她,用报复威洛比和照顾那姑娘这两件事作为筹码,换取威尔逊太太的帮助。
深陷困境的威尔逊太太咬牙同意了裴湘的条件,之后,她又见到了流浪儿吉姆和裁缝店的艾玛……
裴湘以“布朗·帕丁顿”的面貌出现在一条斜巷里的时候,早就等在角落里的流浪儿吉姆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帕丁顿先生,你吩咐的事情我都办完了,艾玛也很听话,帮咱们揭穿了那个威洛比的真面目。”
“你做得很好,吉姆,”裴湘点了点头,递过尾款,“达什伍德太太的母亲对我有恩,我不能让威洛比那样的货色影响她们的生活。对了,维斯利呢?”
“维斯利先生在前面那幢红墙屋子里,他吩咐我给你带路。”
“那走吧。”
吉姆步履轻快地走在前面,裴湘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心里悠然想着,能在白天的时候出来自由自在地走动,还真挺舒服的。
当“布朗·帕丁顿”可以在白天自由行动后,所有计划的进程就加快了。
他首先和奥德里奇·德维尔见了一面。
“恭喜你,德维尔先生,玛丽安已经都和我说了,希望你能早日求婚成功。”
奥德里奇并不想和布朗·帕丁顿谈论心上人。
他总觉得,越是接触这两个人,就越能清晰感觉到这两人在某些方面十分相像。就像裴湘之前说的那样,仿佛是镜子里的另外一个人。
奥德里奇不太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
纵然知道这两人之间不存在暧昧,但他依旧嫉妒。
因为许许多多的细节都在告诉他,这世上距离裴湘最近的、最了解她的那个人,不是他奥德里奇·德维尔,而是布朗·帕丁顿。
“既然你已经‘治愈’了白天不出门的病症,那么就该收网了。正好,报纸上有关你的话题已经吵得沸沸扬扬了,再不出面澄清,对你的名声就会形成实质性的伤害了。”
“确实是时候了。我希望能在艺术学院的拱顶大画室内作画,当众完成一幅最近构思的作品。烦请一些知名的艺术家、评论家、报社编辑和收藏家出面,在我作画期间轮流监督。”
奥德里奇也有类似的想法,他在心里琢磨了一遍邀请名单,不管是支持帕丁顿的还是反对帕丁顿的,都要邀请到。
并且,帕丁顿在作画之余,最好还能和艺术学院的师生展开交流讨论,不管是艺术理论还是绘画技巧,都要一一展露出来。
裴湘自然同意奥德里奇的这个建议。
两人又说了一些细节后,就非常客气地道了别。
裴湘倒是想问问吕蓓卡那边怎么样了,他们是否为了解救“真画家”,再次动用一些隐藏颇深的暗棋。但是,由于他此刻的身份,有些敏感问题肯定是不能开口询问的。
第二日,裴湘没有去威尔逊太太的住处,而是在家里等着前来做客的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对裴湘简略说明了他和帕丁顿定下的计划后,多谈了几句吕蓓卡那边的情况。
“假扮外国画家的那个人传来消息说,他今天联系安娜和吕蓓卡的时候,从她们的言谈中可以察觉到,她们中又增加了一名决策者,并且,那人和安娜不太对付。我们这边分析过,没有露面的那个人应该是之前在爱尔兰那边搅风搅雨幕后黑手,这次行动之后,肯定会把他揪出来的。”
奥德里奇和裴湘说起这些的时候,没有透露过多的细节,只是笼统地描述了一下事情进展。
其实按照规矩,他一个字都不应该说的。
但是万事都有例外,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由裴湘发现吕蓓卡的异常而引发的,之后真假画家的事情又牵涉到了帕丁顿。所以,奥德里奇会在裴湘面前透露部分调查内容。
当然,他也很喜欢和裴湘一起讨论,听她分析问题,听她出谋划策,看她眉目间全是飞扬神采。
“这样说来,等到帕丁顿公开出现在皇家艺术学院那天,你们就该收网了?再晚的话,对方就该警觉撤离了。”
“是的,之后就要忙碌一段时间了。抓捕、调查、审讯、策反还有放出假消息,玛丽安,在帕丁顿当众作画的这段日子,我大概需要离开伦敦一阵子。我们……应该会分开一段时间。”
“那你能在帕丁顿画完前回来吗?要知道那幅画的主题还是你提议的,画的就是伦敦东区的现状,如果你能赶回来的话,可以让帕丁顿当场把画送给你。”
奥德里奇想了想,到底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事要忙碌。
这天之后,奥德里奇就没有再出现了,裴湘也接受了威尔逊太太的邀请,去她家小住一段时间。
五天之后,坐在早餐桌前的达什伍德太太忽然惊呼出声,埃丽诺和玛格丽特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
“这上面说,就在今天,帕丁顿先生会出现在皇家艺术学院的拱顶大画室内,当众完成一幅他已经构思了许久的作品。并且,不少名流都会围观他作画,既是监督也是鼓励。”
“哦,帕丁顿先生终于出面澄清谣言了,这真是太好了,”埃丽诺高兴地拍了一下手,“再没有哪种澄清手段比用实际行动更有效了。这下,所有诋毁帕丁顿先生的人都该闭嘴了。”
“是的,我相信帕丁顿先生一定可以创作出一副绝佳的作品来。”
有关布朗·帕丁顿的讨论发生在很多富裕家庭的早餐厅内,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相关的话题。
“帕丁顿先生出现了?这真是太好了,他敢于当众作画,就说明之前的那些猜测都是谣言。”
“是的,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要反击那些诋毁他的报道很简单,只要当众作画就好了。但是,碍于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帕丁顿先生似乎一直避免在白日里出现,唉,我还以为他真有些奇奇怪怪的血统呢。”
“诶,对了,你们猜猜,帕丁顿先生这次的创作主题是什么呢?据说是征求了奥德里奇·德维尔大人的意见,并且准备了很长时间呢。”
“不知道。不过,你不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吗?你今天可以去大画室亲自观看呀。”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哈哈。”
“快点吃东西,然后早些过去占位置,说不定还能和白天出现的帕丁顿说说话。”
“哦,你说、嗯、你说我用不用带着银质十字架和大蒜去呀?”
“……十字架还好说,你要是带着大蒜……我觉得莫里院长会让你退学的!”
“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安娜、吕蓓卡和科特三人也被围堵在了他们的秘密据点内。
看着出口处的一排火·枪和雪寒锋锐的刺刀,三人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奥德里奇的副手在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
“劳伦斯中尉,你带人去诺兰餐厅后门,那里有一条秘密小道,注意那个俄国厨子,他拳头很硬。”
“是。”
“你、你和你,跟我来,去封锁地下室及其出口。”
“是。”
抓捕现场森严有序,训练有素的兵士们各司其职。
“报告,发现密存的火·药和燃油……”
“报告,发现资料室和多份伪造身份。”
“报告,发现两箱金币。”
“报告,对方派出的营救人员与接应人员全部被抓获……”
“报告,港口有三艘快船离开,我方正在追踪。”
奥德里奇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围困之人,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他扬了扬手,让属下把这三人分别带走。
吕蓓卡被捆住了手,踉踉跄跄路过奥德里奇的身边。
“冷血的恶魔,呸!”
奥德里奇的目光掠过一脸愤恨的吕蓓卡,淡淡划过,平平收回,和看到一棵树、一块石头没有什么区别。然而,这种无视却是让吕蓓卡最难以忍受的。
“呸,阴险的怪物,你早就在监视我们了?哈,所以那个玛丽安也是在演戏吧?我就说,怎么会有女人喜欢你这样冷酷的屠夫……”
听到玛丽安的名字,奥德里奇的目光终于凝实,慢慢落在了吕蓓卡的脸上,不仅如此,他波澜不惊的面孔上忽然浮现出了疑惑和不解。
吕蓓卡见此,心中快意。
其实,在她的内心最深处,奥德里奇冷酷拒绝她的挫败感一直没有散去,所以,她才疯狂鼓动同伴们攻击奥德里奇·德维尔这个男人。
说实话,吕蓓卡自己也不清楚,她是希望这个男人的眼底终于印上她的影子好,还是让他彻底地闭上双眼,死于阴谋暗杀之下。
但是,吕蓓卡知道,她始终不甘心。
“呵,不管你算计多少,西塞尔都和你离心了,还有那个玛丽安,你确定她能永远不背叛你吗?”
“我倾慕她,她喜欢我,就是这么简单。我们两人之间,从来不曾存在过你们猜测的那些龌龊诡计,一切都是你以己度人,以至于连累了你的同伴。”
奥德里奇的话让不远处的科特微微动了动手指。
吕蓓卡还要再说什么,奥德里奇却懒得搭理她了,他示意士兵封住吕蓓卡的口,而后继续思考刚刚的问题。
“一会儿审讯这些人的时候,去找一名医生,让他看看这个女人额头上的伤口。”
“遵命,德维尔上校。”
士兵领命,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吕蓓卡的额头上的时候,却有些迷糊,这额头上哪里有什么伤痕呀?
奥德里奇淡声吩咐道:“应该是被什么遮住了,让医生细心研究一下。”
“是,长官。”
奥德里奇抬手摸了摸自己额角的疤痕,调转马头先行离开。
“帕丁顿那边怎么样了?”
“帕丁顿先生先和莫里勋爵交流了一些学术话题,然后才开始动笔作画。今天是第一天,去艺术学院的人很多。”
“玛丽安小姐那边呢?”
“玛丽安小姐一直待在威尔逊太太的屋子里,连花园都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