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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裴湘弄清楚了自己目前的身份和遭遇后,来不及深思今后要如何行事,只专心应付眼前的麻烦。
那刘洪见怀中佳人被自己的威胁之言吓住,不再像之前那样挣扎哭啼,忽而安静老实了下来,显然是有所松动,心中不禁暗喜。
他又凑近细瞧,但见这高门贵女容色惨淡,黛眉轻蹙,眼角泪珠儿半干,鬓边青丝凌乱花钿欲坠,好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娇怯怯可怜模样。顿时口干舌燥色心大起,一双大手欲行轻薄之事。
只是,这贼子刚有龌龊动作,肋下就猛地传来一阵剧痛,旋即眼前一黑,喉咙腥甜,手足四肢渐渐麻痒痉挛起来。
“你、嗬嗬……”
就听“咕咚”一声,刘洪僵硬着摔倒在地,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转瞬之间就从刀俎翻转成了鱼肉。
变故陡生,和刘洪一起做下这杀人买卖的同伙李彪先是一愣,随即面色铁青,当下就舞着手中的利刃就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朝着裴湘劈下一刀。
裴湘脚步轻转,凌波横移,身形错落虚闪躲过迎面而来的刀锋。呼吸停顿之间,一声又沉又闷的重物落地之声响起,就见杀人不眨眼的水寇面朝下直挺挺躺在了船板之上。
从容解决了刘洪、李彪二匪,裴湘稍稍整理衣衫佩饰,然后开始琢磨如何应付今后之事。
先考虑自身,裴湘抬手拢了拢被江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同时内识流转探查入微,很快就再次确定了自己如今的状况。她没有遗忘在魔法大陆上学到的知识和得到的感悟,甚至还把魔法本源镌刻进了灵魂,成为和剑意一样始终陪伴着她的力量。
但是,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初,裴湘和那个追杀而来的强大存在有过非常短暂的交手。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不受损伤,她消耗尽了储存在魔法本源中的精纯魔力。
与此同时,殷温娇的身体暂时承受不了裴湘的剑意。
也就是说,裴湘此时的身手,大约也只是能够制服刘洪、李彪之流的水寇盗匪了,若是真的和稍有神通的精怪或者非凡人物起冲突,她大概就要吃些亏了。
“好在这个世界灵气充盈适合修道,我的幻术易容倒是得以全力施展开来……如此说,那个让我得到幻术易容的世界大概也是个灵气盎然的所在。说不定……我当时还修习了道法,可惜那时候受制于穿越空间,不能把所有能力保留下来。唔,不过现在就好了,我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经历和记忆都会留下来。”
对己身目前可以动用的力量做到心中有数后,裴湘便在记忆阁楼里找到了有关陈光蕊和殷温娇夫妇的故事。
——是小说《西游记》里面的一则附录,介绍了圣僧唐三藏的坎坷曲折身世。
那圣僧本是如来佛祖二弟子金蝉子转世,十世善人。
今次投胎到殷温娇腹中,还未出生就几次面临杀身之祸,出生后更是被万般无奈的生母放入江流当中,是生是死全看天意。长到十八岁后,他才从幼时襁褓中的血书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之后,玄奘先是和被强盗刘洪霸占的生母相认,接着又按照殷温娇的指点,去京城找到当宰相的外祖父殷开山并告知冤屈真相,这才替父报仇救母脱困,喜得一家团圆。
当然,阖家团圆是暂时的,陈光蕊复活后当了高官,而殷温娇却最终自缢身亡。
想到殷温娇的结局,裴湘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好,望着夜色中的滚滚江水悠悠出神。
她暂时不去细想殷温娇从容自尽的真实原因,只敛眉细思陈光蕊十八年后复活这件事的玄机。m.
故事里讲到,陈光蕊之前放生过一尾金色鲤鱼,恰好救了受难的洪江龙王。所以,当他的尸体沉到洪江江底后,感念救命之恩的洪江龙王就用定颜珠保管好他的尸体,又向洪州城隍、土地要取陈光蕊的魂魄,打算救恩人性命。
“只是,洪江龙王得了陈光蕊的尸体和真魂,却没有让他立即复生,反而要等到是十八年后……”裴湘心中思忖,“莫非这复活的步骤里,还得需要用仇人的性命在江边祭奠不曾?还是说,陈光蕊能够复活,全赖他有一个金蝉子转世的儿子?”
思索到这里,裴湘眸色微深,忍不住想得更深一些:
“这洪江龙王为何遇险?仇人是谁?救了洪江龙王的陈光蕊命丧歹人之手,是意外还是被报复?这水寇刘洪也挺有意思,竟然真的把江州州主的位置坐稳了,并且十八年来不曾露馅。
“这期间,真没有一个见过陈光蕊的京官来过江州吗?或者说,刘洪能在江州当十八年的知州州主,也是挺奇怪的,这朝廷的官员从来不调动的吗?还有,殷温娇的娘家都不和出嫁的女儿联系吗……”
种种疑惑袭上心头,裴湘心知记忆里的故事终究是故事,现实境况一定要复杂曲折许多。
“其它还好说,就是不知这金蝉子背后的佛门力量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听之任之因缘际会,还是刻意引导悉心布局?若是为了磨砺一代圣僧而刻意安排,那倒是有些麻烦……”
沉吟片刻,裴湘决定利用眼前之事试一试这其中的尺度,看看那漫天神佛可会强行干扰一些事。
于是,裴湘一脚踢醒刘洪,然后当着他的面用幻术易容变换了容貌、身材和衣着。
“你、你是何人!你不是殷小姐?”
刘洪一醒过来,便见他垂涎觊觎的女娇娥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长八尺的昂藏男儿,头戴金羽白玉冠,身披月白锦绣袍,双目湛然有神,容貌清俊异常。
他大惊失色的同时,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怪不得自己刚刚忽然被制伏了,想来就是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偷偷动了手脚。
裴湘也不和他多啰嗦,立在船头负手道:
“殷小姐昔日对我有恩,我算到她今夜有此一劫,便来相助。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你们二人打杀了她的丈夫,吓到了她腹中的孩儿。我已经把殷小姐送到了世外仙府中安顿,如今留在此处只为了处理你二人。”
那刘洪亲眼见到裴湘的变化之术,又见这条不大的渡船上果然没有了殷温娇的身影,心里便先信了三分。
他环顾四周,只见四面江水茫茫,可对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这里,想来除了那会术法的神仙精怪外,常人再难做到这些的,不禁又多信了五分。
摸着隐隐生痛的肋骨,刘洪终于露出了痛悔之色。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昔日嚣张跋扈的盗匪频频叩首,哀哀祈求怜悯。
裴湘没理会求饶的刘洪,接着弄醒了李彪。
然后,她用幻术变化出一枚莹莹发光的葫芦,又将葫芦口朝向刘洪,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念有词了好一会儿,就见那葫芦里飞射出一股黑色水流,直接喷在了刘洪的脸上。
“可疼?”裴湘淡声问道。
刘洪最开始只觉得那黑水不是好物,正惊惧不安。此刻猛然听到裴湘的问话后,立时一激灵,旋即就觉得自己的面部开始火烧火燎地疼痛起来。
“可痒?告诫你一句,千万不要抓挠,我这如意葫芦里的流沙妙水,碰不得血肉。若是你用手抓脸了,到时候又疼又痒又烂的,就不只是脸了。”
随着裴湘慢条斯理的叙述,这刘洪真就觉得自己的整张脸变得痛痒难忍起来,好似有无数小虫在上面爬行乱钻。他想抓挠解痒,可又因为裴湘的话而不敢触碰,生怕烂脸之后再烂手,便只能翻滚嘶吼高声求饶。
另一边,后醒过来的李彪把刘洪的惨状都看在眼中,登时也惊恐不已,生怕那宝葫芦里的黑水沾到自己身上。又因为亲眼目睹葫芦是凭空出现的,李彪已经把裴湘默认为方外术士或者妖精鬼怪,更是畏惧于她的莫测手段。
裴湘手腕翻转,继续用幻术真真假假地折磨刘洪和李彪二人。直到把这两个贼胆包天的祸害彻底震慑住了,才再次出声命令道:
“现在,你们两人把船划回岸边,我可让你们暂缓疼痛。”
被教训得服服帖帖的两贼哪敢违背这天魔煞星的命令,急忙照做……
天亮之后,裴湘变回殷温娇本来模样,一路含泪踉踉跄跄跑到洪州府衙告状。
洪州知州姓蒋,平素有些惫懒,此时正在私衙里不紧不慢地品尝早点,并未开始办公。
不过,当这位蒋大人听到门皂来回禀说有一年轻妇人报案,报案的内容是赶路去江州赴任的新科状元在自己辖区内被害,哪里还敢轻忽案情。更何况,那刚死了丈夫的女子还是宰相殷开山的千金,更是不好怠慢。于是,一向悠哉的蒋大人当即起身去了衙门升堂。
公堂之上,裴湘对蒋大人简单讲了陈光蕊和殷温娇夫妻二人赶路坐船的过程,而后才一边抽泣一边回禀道:
“蒋大人,刘洪和李彪二贼起了歹心,他们先是杀了僮仆,又、又打杀了我夫君。我见陈郎遇害,也不想活了!正要投水自尽的时候,忽然就换了个地方,那里仿佛仙境一般,又有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叮嘱,说可以帮我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