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任柒文不了解的是,许越不说话并非是因为冷漠,而是自己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而已。
这么多年来,他每一次都是这般度过的,越是看惯了身边人离自己而去,便越是害怕见到这一幕。
这般的场景,怎么会有人能够适应,许越终究是个胆小之人,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未曾变过。
任柒文已经疯了,可能是在他猜到了自己父亲的做法之后就已经疯了。
突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如同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再次向许越喊道:“越哥,你救救他吧。
你看看现在这些裂缝,如果我父亲就这样被他们杀了的话,你、尹夕曦、我们所有人,就都从这里出不去了。”
任柒文仿佛是魔怔了一般,他一遍遍地说着:“越哥,我说的对吧,所以你快来帮忙啊,不用做其他的,真的,只要你打开这屏障就行,真的。”
说道末尾,任柒文的语气都已经变成了祈求。
可偏偏,许越还是一动不动。
而当这份祈求得不到回应,心中的希望完全被湮灭之时,对许越的祈求也终于变成了怨恨。
“许越,你他妈的快啊,快帮我,救救我父亲。
我们认识了二十多年,你和我爸也认识了那么久,就为了你的破计划,为什么要让他也一起陪葬。”任柒文疯狂地喊着,眼中是清晰可见的仇恨。
“你要是不帮忙、你要是不帮忙,那就把我也杀了,你敢么,你做的到么。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快啊,你的能力的,你那引以为傲的精神力呢!”
任柒文一遍遍地喊,似乎是
仇恨的涌入都恢复了他的力量,他一边喊着,一边又再次向屏障冲撞而去。
看样子,如果许越真的不给予他回应的话,他都会撞死在这屏障上。
可在这时,忽然,一道虚弱的声音竟让任柒文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不要...怨恨,我的死...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注定了。”说话的人正是任海文,似乎是任柒文的动作终于惊醒了灵魂即将消散的任海文,看着自己儿子那不堪的模样,他终于出言阻止道。
任柒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但又瞬间消失了,他看得到,即使是自己的父亲又恢复了短暂的意识,灵魂的消亡与身躯的衰败也并未停止。
“爸,你让我进去,你让我进去,一定有其他方法的,我们都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任柒文说着,从他的脸上如今已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只不过任海文却摇了摇头:“你应该去谢谢许越,让我多活了这二十六年。
答应我一件事,最后一件。”他说着,即便灵魂也身体都遭受着痛苦,也还是让自己尽量摆出一张笑脸。
“好,您说,我都答应。”任柒文连连点头,可马上,他又开始疯狂地拒绝。
“不,我什么都不答应,你不能死,你说过的你会一直陪着我,看着我给你找个媳妇儿,看着我...看着我...”任柒文甚至都开始语无伦次,“不行,你就是不能死,是不是我只要不答应你,你就不会死。”
任柒文不停地点头又摇头,眼泪混合着血液从他的眼见缓缓滑落,有的洒在了周围,有的则是滑落到任柒文的嘴角,又沾湿了他的衣。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曾经有多么依赖,对如今的任柒文来说便是多么痛苦。
只是任海文还在笑着,仿佛对任柒文孩子气般的话充耳不闻:“最后一件事,不要去怨恨许越,你应该去谢谢他的。
答应我,帮他把韩璃找回来,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任海文用自己那虚弱不堪的语气说着,当话音落下,那声悲惨的哭嚎也就传遍了深渊的每一个角落。
悲惨得令人心悸。
终于,那屏障碎裂了,碎裂的就仿佛它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没有人知道这屏障的存在到底是为了将任海文和疯人院的院长及主人关在一起,还是说为了阻止任柒文的进入,不过当这一刻,它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任柒文倒在了地上,他还没有昏迷,或者说,那矛盾的思想已经不再允许任柒文在这时候倒下去。
只是如今,清醒或成了任柒文最为煎熬的一件事。
他亲眼见得自己的父亲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可他却连最后的拥抱都做不到。
就仿佛如韩璃一般,当献祭完成的那一刻,任海文的身体和灵魂就已经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地面上的脚印或许成了任海文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明,而今,也只剩下零星的碰撞声还存留在了众人的身边。
那是一颗颗骷髅掉在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