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刁知州也不知道那几位公子哥的身份,只是受上官相托,也就带了过来,不过刁知州仗着自己朝中的靠山,倒也没有对那些公子哥特别谄媚,只一个人悠闲享乐,也不想猜度那些公子哥是什么身份,毕竟如果自己花钱买官是为了对人卑躬屈膝的,他也就不会买这个官了。
那绰号老马的矮胖中年马诸陵圆润的眼眸中难掩讥讽之意,别过头来轻声对卢孝直和冯德伦道:“原道这个知州是个草包,没想到连草包都不如。”
……
茶楼外,当那些脑子灵络的看客为了更方便的看棋,跑到对面酒馆二楼去时,却发现两张靠窗的桌子都已被人占去,一扇窗子旁人多一些,另一扇旁边的少一些,那些人顿了顿,斟酌一番过后却往那人多的堆里凑去。
这道理很简单,路边李苦,若是李子不苦为什么没有被旁人摘掉呢?
此刻也是一样的道理,要是敢的话,谁又会愿意往人多的地方挤呢?
原来那另一扇窗子旁的桌子上坐着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来岁模样,长得倒还不差,只是那眼神看起来冷厉了些,而且桌旁还斜靠着两柄宝剑剑,一柄宽剑,一柄细剑,一看就不是好惹之人,来看棋的都是些没混迹过江湖的棋手或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自然不敢招惹他们。
那一男一女,原也刚来不久,桌上只点了一壶老酒,两碟小菜,酒却也不见饮,菜更是动都没动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并不是为了来吃酒菜的,但看他们这样子,倒也不像是来看这棋局的。
若是此时有如茶楼外的老刀客和斗笠中年一般的江湖道上的人来仔细瞧一眼的话,便会发现这两柄剑上各有两道重山斜月纹,乃是嘉州境内峨眉山麓中的一个江湖名门,山月剑派所独有的剑纹。
原来这一男一女是山月剑派的两个弟子。
就连说话也是嘉州本地的口音,只听那青年男子面目低沉道:“师妹,你看清楚了?确定是席子游那厮?”
女子冷冷道:“没错,我刚还见他在茶楼门口与人闲聊,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会这种诡异轻功身法的人,除了席子游,蜀中再不可能找不出第二个来,我虽没有见过他真正的面目,但身形已有七八分相像,绝不会有错。”
“那他溜进茶楼看棋去了?”青年男子沉默片刻后疑问道。
女子轻轻颔首道:“是,应该是随着一个少年棋手进去的,不然他便是身法再如何了得,也不可能从这么大一堆人中跑出来,还不被我看到。”
青年男子又沉疑了片刻,略带愁苦道:“他进去偷什么?众所周知梁园茶楼并非为了盈利,所剩余的钱财也都是救济了灾民,席少游不是自称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吗?难不成他是为了进去偷那两个拾花馆头牌姑娘的芳心?”
女子旋即狠狠地嗔视了他一眼,这“偷芳心”三字明显是触动了她紧绷的那根心弦,而那青年男子自知说错了话,又胡乱诹了一个理由道:“难不成是为了偷那副云子?梁园上下也就那副云子值点钱了。”
女子翻了个白眼道:“云子?你当这么多人围在外面是干什么的?从徽州府来的程白水此时正在茶园里与嘉州的棋手对弈,那席少游就算是有从不失手的蜀中盗圣名头,还能从人家眼皮底下把正在下的棋子给偷出来不成?”
青年男子幽幽地开口说道:“我觉得也不是没可能啊,我们山月剑派的那柄……”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那女子狠狠喝道:“闭嘴!”
青年男子悻悻然,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惹怒这个师妹两次了,旋即缄口不言,苦笑着往窗外望去。
此时茶楼里又有小厮跑出来,大声喊道:“白棋第二十二手,平一九!”
原来谈话间棋局已倏忽过了二十余手,青年男子倒是对这棋局很感兴趣,当即紧盯着茶楼门口的其中一张竖枰,等着听讲棋人讲解。
以他自己微不足道的下棋水平自然不敢说看懂了什么,但是此时遇到如此盛会不看倒也可惜,倘若没完成师门交待的事情,能带回点时兴事讲给师弟师妹们听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