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师弟,呵呵,确实如此。
程汝亮随意问道:“因为输给我了?我想那并不丢人。”
洛安阳道:“不,就是赢了你我也不会再弈棋了,很荣幸,我的最后一盘棋的对手是不久后将会成为国手的新安程白水。”
“你还会继续下棋的,相信我,因为我从你的眸子里看到了期待。”程汝亮沉默了片刻后,面无表情道。
“并不是所有的梦想都会成真,正如期待永远都只是期待一样。”
说完这句话,洛安阳转身离开了雪芽茶亭,他的棋局,才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因为他的对手是程汝亮。
程汝亮对洛安阳最后留下的那句不像是从十三岁少年口中说出的话不置可否,但他仍是低首看向已然结束的棋局,又想起从徽州的来信中所附带的苏永年与杨文远第一次争局的棋谱,据说上面有许多处还是苏永年亲手所画的。
程汝亮望着棋局,眼眸里散发着刚才他所看到的洛安阳眼神中的光彩,自言自语道:“我想,我那便宜师弟比你厉害多了……其实我也很期待,因为我至今还未见过有人的攻杀技艺可以胜过先生,也许,他可以。”
……
……
程汝亮在小厮的带领下去了茶园后苑的某一处厢房歇息片刻,而洛安阳在诸多嘉州棋手骄傲的目光注视下上了三楼。
虽败,犹荣。
一个嘉州的少年棋手面对名声渐盛的新安弈派领袖依旧能狠厉拼杀,哪怕是被人算计无遗也足够让其他人知晓,嘉州的后生不比任何人差,哪怕一时不敌,气度上也绝不会输于别人,哪怕那个人是新安程白水。
当洛安阳走上茶楼三楼站在卢孝直等人的面前时,已经一扫之前输棋的怅然若失之感。
卢孝直三人朝他深深一揖,如同刚才对许韶台行的礼一样,而洛安阳也如许韶台一样默然接受了,并没有去搀扶他们,因为他知道,对于嘉州男子来说,不需要。
洛安阳反揖一礼,道:“安阳不敌,未曾为嘉州父老争下这首战来,之后几局棋,全赖诸位了。”
卢孝直走到他身旁,牵起他的手来,直引到临街窗棂处,指着楼外街道上自棋局开始就一直在为洛安阳鼓劲助威的嘉州棋手和百姓,欣然道:“你已然尽力,不必挂怀,嘉州父老皆以你为荣!”
看着底下并没有因为自己输了棋而使助威声小上哪怕一点点的嘉州父老,洛安阳又是一拜。
有楼下的人看到了洛安阳,于是一声大喊之后楼下所有的目光渐渐都往这看来,他们看到了朝楼下长拜的洛梁之子洛安阳,面露得意之色,仿佛在说:
瞧,那就是嘉州的后生!
看到此景,方才还有些不满于许韶台所为的徽州棋手陈少堂顿时有些惊讶和愧疚,他深深地看了眼窗边的卢孝直与洛安阳,又与身旁的同乡好友梅纪新相视一眼,愧然摇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许嘉州的棋手言语举止间不若徽州人的温润文雅,但他们有属于嘉州人自己的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