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伦本来还想着再将请家公出山的话提出来,但话还未到嘴边又被他活生生的咽了回去,不是怕被再次被老马痛骂,只是到此时再看,或许连老家公也不是程白水的对手,请他老人家出山不就真的如老马所说,让家公晚节不保吗?
嘉州知州刁某人虽说是父母官,但棋坛上的事,不论是生死存亡还是兴衰荣辱,再大的事对于他来说也是小事,只要不影响到他升官发财坐吃享福便是好的,但今次程汝亮挑战整个嘉州棋坛,而且还胜利在望,以现在的趋势,过不了多久程汝亮大胜嘉州棋坛的消息就会传出去,自己这个嘉州知州也难免会跟着面上无光,在同僚甚至是上官面前也定然会被耻笑,这便是是他不想看到的。
现如今弈棋之风极其兴盛,自洪武开国以来虽有过短暂的禁弈,但也难挡民众弈棋的风潮,自皇帝以至于百官士大夫,再到普通百姓都十分钟爱于围棋,虽然说刁某人自己懒得动这个脑子,但据他所知,那些同僚、上官可是个个娴熟此道,还经常会请弈棋名家、清流到府中做客,当然其中不免有抬高自己身份的想法,但目的不是关键,至少表面上得做足样子。
但是刁某人想发怒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发去,因为作为棋坛会首的卢孝直已经仍在雪芽亭中弈棋,其余等人在他眼里连小人物都算不上,更懒得与他们废话,只冷冷地嗤笑了一句,“本官上任以来就时常听诸人说道嘉州棋坛势弱,本以为还有个半截脑袋进了土的老头撑撑面子,没想到竟然不堪到这般模样,真是令本官不齿,嘉州好歹也是一个大州,没想到尽出些废物。”
此言一出,脾气暴躁的马诸陵当即怒火上头,便要破口大骂,但他毕竟是朝廷从五品的官员,身旁又有差人跟随,这不是活活把自己往监牢里送么,所幸是冯德伦及时制止住了他,才避免了棋局还没结束,就已失去一员大将的局面。
关注这次棋战的人极多,在本州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刁知州此时把马诸陵押入狱中难免会被嘉州百姓诟骂,但刁某人上面既有靠山,老虎的屁股还摸不得。
蠢老虎也是老虎。
马诸陵还没出口,却有另一人出了声,原来是一直在三楼看棋的许韶台。
“诶,刁大人此言差矣,在下倒是听闻过一则故事,说是滇南有大虫猛虎作祟,乡人聚而捕之,数日则毕,捕之不得,原是猛虎知晓乡人捉捕他,于是往山下逃命躲进屠夫铺里,过不几日,被屠夫发觉,寻人来砍杀吃肉,好不热闹,呵呵,这哪里是大虫,分明是蠢虫,刁大人您认为然否?”
许韶台言笑晏晏,对刁某人十分恭敬模样,刁某人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看他这个模样如此恭谦,只道是这个许韶台许公子在乘势附和他,当下心想这个后生懂事,只不过他说的话实在是晦涩难懂,但此时却也不能真让旁人瞧出自己听不懂来,不然岂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丢脸,于是他故作欣慰地看向许韶台道:“然也,然也。”
那刁某人大腹便便不懂装懂的模样惹得许韶台身后的两位姑娘提起云袖掩面咯咯而笑,徽州青年公子梅纪新与陈少堂两人也是一脸嘻笑的看向刁某人,眼中满是可怜和同情的意味。而嘉州老壮派棋手马诸陵甚感心头大快,当下就要笑得人仰马翻,前俯后仰。
知州大人刁某人不知他们因何故而发笑,十分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