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本来就是我多事儿,才让你留了下来。现如今你把老夫人哄开心了保命,我也不怨你什么。只是你一日宿在这芙蓉院,就不要忘了,我一开始让你活下来的条件。”阿九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直接开口,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清冷。
立秋猛地抬起头,打量着阿九。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瞧见恒侧妃,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中自然带着一股狠意和不容商量。
“奴婢明白,是恒侧妃心慈,才让奴婢有命活。现在又护着奴婢,来日若是奴婢封妾了,一定报答您。”立秋惨白着一张脸色,她当然知道,恒侧妃如今的势力。
只要她还住在芙蓉院一日,恒侧妃稍微动一下手指,她的肚子就可以无声无息地没了。而且事后绝对可以撇干净,即使被老夫人怨上两句,也无所谓。
“我不稀罕你的来日,我只要四个月后,你肚子里的结果。你动得那些手脚我也清楚,虽是一些腌h东西吃进肚子里,但若是换来大家想要的。你就不欠我的。”阿九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睛也若有似无地扫向立秋的小腹。
立秋接触到她那戏谑的眸光,不由得打了一个颤。双手下意识地捂紧微微隆起的小腹,只感觉浑身难受,如坐针毡。
“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你也能做得很好。既然你已经狠下心来走了第一步,就不应该犹豫地走完剩下的。否则前功尽弃,一切心思都是白费。”阿九似乎感觉到她的颤栗,稍微缓和了语调,轻声说了一句。
“奴婢明白。”立秋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她的脑海里只不停回荡着女子刚才的话,恒侧妃都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心里对于阿九又忌惮了几分。
这位表面上前期完全靠宠爱爬上侧妃之位,后来靠娘家撑腰的恒侧妃,恐怕远远不止那么好心好意。这是她布的一个局,从一开始就摆下了棋子,只等着其他人按着她的步骤走。
“主子。”气氛一时陷入僵硬的时候,玉叶挑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也跟着一众端着菜的丫鬟。
三两下就布好了菜,香味一下子扑鼻而来。立秋原本很空的胃,被女子刚才那番话一惊,却是有些失去了胃口。
玉叶替两人盛好了米粥,夹了几筷子阿九平时爱吃的菜放进了碗里。转而看向对面的立秋,脸上露出些许犹疑的神色。
“花聆,你去伺候立秋用膳。”阿九低声吩咐了一句,一旁的花聆走了过去,脸上却露出些许不情愿的表情,看着立秋手边被盖子遮住的大瓷碗,头一回在伺候人用膳的时候,脸色变得苍白。
“不用了,奴婢自己来。”立秋连忙摆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却有些食不知味。
“花聆。”阿九放下筷子,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冷,眸中露出了一丝催促和警告。
花聆连忙抢过立秋手中的勺子,心跳声不由得加快。她还是头一回瞧见主子冲着她露出不郁的神色,不情愿早就被丢得一干二净。
她的手抓住瓷碗上的盖子,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便大着胆子揭开了盖子。那瓷碗里盛得是一碗热汤,汤水里漂浮着一颗整鸡心和两块肝。
阿九淡淡地扫过碗里的汤水,未发一言,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小菜配粥。花聆硬着头皮,伺候着立秋用完了膳,当她把那颗鸡心喂进立秋嘴里的时候,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好在她硬抗了下来,心里不由得对红鲤产生了几分敬佩。
立秋用完膳,推说身子不舒服,就先回了西厢。阿九也不留她,只是立秋临走时明显脚步有些虚浮,看样子被阿九吓得不轻。
玉叶和花聆见她走了,也是齐齐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瘟神给送走了。一大清早,就用得这样荤腥,让她俩都有些接受不了。
红鲤回来的时候,首先到了阿九这里禀报一声。自然立秋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都传进了阿九的耳朵里。
“你最近可以盯得松些,只要不是让她小产的东西,一律当没看见。”阿九正坐在书桌前,桌上铺着一张雪白的宣纸,她正拿着毛笔在认真地写字。
红鲤微微一愣,抬眼悄悄打量了一下阿九,虽然有些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但是已经猜到了些许,看样子现在主子只顾着立秋肚子里的孩子,至于这立秋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直到红鲤应了一声退了出去,阿九才着手写第二个字,只是笔刚放在宣纸上,一滴墨水便染了上去,很快晕开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将那张纸拿起撕碎了扔在一旁的炭盆里。火舌吞噬了纸张,很快便化为灰烬。
“主子,王妃来了。”刚出神间,玉叶就进来通报了一声。
“快请。”阿九边说边带头走了出去,准备亲自迎接王妃。
“有些日子没来了,芙蓉院还是如此的美。老远就闻到了里面的花香,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走进来瞧瞧。”王妃一把扶住阿九,不让她行礼,眼眸四下里打量了一下,有些感慨地说道。
“小地方而已,比不上王妃的舒兴阁。”阿九连忙摆了摆手。
王妃没有说话,脸上也带着些许的笑意,一看比早上的态度好了不少。
两人进了里屋,王妃自然是再次打量了一番。说起来这还是阿九封为侧妃之后,王妃头一回来芙蓉院。里屋的摆设全部焕然一新,王爷当初的赏赐自然不会少,其中有几样稀世珍宝,王妃也是一眼就瞥见了。
其中还有那么一两件极其心仪的,当初没好意思向王爷开口要,现如今竟一股脑都摆在芙蓉院里。
“王爷是越来越看重你了。”王妃轻轻地说了一句,眼睛却从未离开那些东西。倒不是羡慕这些宝贝,堂堂赵府正王妃王家嫡女,想要什么自然都能买到的,只是这份情意却是奢求不来的。
她不由得想起,舒兴阁的柜子上也摆放着几件宝贝,还是当初她刚嫁进王府,王爷和她还是新婚夫妇的时候赏赐的,现在若论到赏赐,恐怕再也没了舒兴阁的份儿了。
“都是些小玩意儿,入不得王妃的眼。皇上赏赐的白脂玉,王爷特地请了工匠雕刻出了模子,还不是单独给了王妃?”阿九瞧出她心中所想,连忙轻声开口。
她刚回王府,还不想和王妃闹得太僵,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那是两年前的事儿了,恒侧妃的记性真好。”王妃淡淡地讽刺了一句,语调带着些许的低沉。
阿九脸上的笑意一僵,索性闭上了嘴,也不和她争辩。赏赐这东西本来就是要各凭本事,王爷不赏舒兴阁也不能怨她。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账簿的事儿,今年开春我病着,也没法查账。正好趁着现在身子好了些,得赶紧核对。”王妃见她不再回话,自动地岔开了话题。
阿九挑了挑眉头,目光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王妃。她的心底有些不舒服,刚回来就要查账,似乎专门为了等她似的。
“花聆,把剩下的账簿拿过来。”阿九轻轻吩咐了一句,立马花聆就拿着账簿走了出来,交到王妃身后的丫鬟手中。
王妃随手翻了翻,见到里面的字迹工整,似乎也比较满意,微微点点头,就站起身。
“那本妃就先离开了,这部分账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到时候我再派人来找你。”王妃指了指丫鬟手中的账簿,达到目的了,她也就准备离开。
“王妃请留步。”就在她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阿九及时喊住了她。
王妃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阿九,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妾身只想说,王妃真是辛苦了。平日里陪着王爷狩猎,还要提心吊胆的。我竟然闯到了密林里,差点就回不来了,幸亏遇上了王爷,才侥幸免于一难。”阿九的一改平时恭谨的态度,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阴冷。
“马的性子是烈了些,下次不要那么鲁莽就好。”王妃只丢下一句话,就快步离开了,似乎不想多留。
阿九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还有一句话没问,让内眷骑马是今年陛下临时起意的。王妃没参加过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她轻声呢喃了一句,声音里尽是讽刺,却是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