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破解迷宫,而迷宫到底有多大、护卫到底有多少,全然不知!她纵然心有万般苦涩,也没闲暇时间将之倾诉于他人。
她向左右两道望了望,皆不见尽头。她问道:“这次还是走左?”
“对!”
小铠握着一支签字笔,在左侧路口的墙壁上极用力地写下两个符号,一个是数字“三”,另一个是“→”,箭头所指即为前进的方向。
阿市能够理解他是在做标记以防迷路,但她不懂——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走左呢?”
“倒也没确切的理由,只是我的习惯吧。”
其实,他这种走法,是有一定的规律与准则的。不知道各位是否了解二叉树的先根遍历?
将之用于迷宫,简单来说,就是从入口出发,遇到叉路就一直选左,直到遇到出口或者死路;如果是死路,也不用慌,需要做的就一件事:马上折返到上一个叉路,然后走右边的道路;此时,这右路显然是一条崭新的道路,它可能也存在分叉口,那我们的走法也是遇到叉路一直选左,直到遇到出口或者死路,而碰到死路便又折返到上一个叉路,然后选右;再一直选左、折返、选右……不断重复上述步骤,直到找到出口为止。
只要严格遵循这种走法,肯定能走出迷宫。但要花多少时间,就不确定了……设想一种最糟糕的情况,假定这些道路互不相通,你来到第一个叉路,选左走,而正确道路却是右侧,那会发生什么呢?也就是你要走遍左侧所有的路,踩掉所有的坑,才能重新回到第一个叉路口,步入正轨。
事实上,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走迷宫纯靠运气,这种走法或是其他走法都只能确保一件事——你不会迷路,且能原路返回至起点。
小铠在墙体上做下标志,在纸张上记下路线,在心中祈祷下一个路口就是出口……这些,便是他能做得全部了。
踏踏,踏……
行路的过程漫长且乏味,周围的环境阴冷又单调,放眼望去,除了墙,便只有由墙围起来的路。
当数字写到“二十三”时,他有些崩溃了,握笔的手顿在了半空,失焦的目光落在笔尖之上。他开始怀疑,他们当真能走出去吗?自己又能否走回去呢?
“尼!多!”
尼多力诺咬住小铠的裤角,轻轻扯动了一下。
小铠恍然惊醒,目光一转,落向身后。
阿市本来抱着胖丁半靠在坚实的墙壁上,略作休息,此时见小铠回头,她忙站直了身子,喜道:“记号写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嗯……”
小铠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阿市有什么奇怪的行动呢……可如果不是,尼多力诺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呢?
“发生什么事了?”
小铠伏下身子,抱了抱尼多力诺的脑袋,悄声询问。
“尼!多!”
尼多力诺呲着牙,提高三分音量重复了一句。
“有敌人?在哪里?”
尼多力诺扬了扬长角,指向左侧的未知道路。
阿市说:“看来,前方就有护卫了!我们还要往左侧走吗?”
“当然了,让我们会会它!”
说着,小铠已经从背包中摸出了一枚空的精灵球,又戴上祖传的红白帽子,便一头扎进左方的黑暗中!
这少年好勇敢!阿市心中赞了一句,迅速跟上他们的步伐。
不消片刻,他们便如愿见到了护卫。
这是一头形似钻角犀兽的“生物”。为什么说是形似呢?且看:这只龙犀,全身呈灰色,面相凶狠,张着獠牙也舞着利爪,其额头上还有一个很尖锐的钻锥,乃是夺命武器!话乃于此,它外貌还算正常……再往下看,它的左胸口上竟有一个大洞,当中露出的不是心脏,而是不带任何血肉的森森白骨!它的左肩缺了一半,只剩一根细细的腕骨勉强连着左手;它的右腿的膝盖上插着一支铁箭,箭尖穿透骨肉,从另一头露了出来;它有两只眼睛,但只有一只眼睛是亮的,亮着的是一团绿幽幽的鬼火!
“这是什么东西?根本不是宝可梦啊!我是训练师,不是钟馗啊!”
小铠骇然失色,原先收服宝可梦的雄心壮志瞬间烟消云散!
阿市道:“这些护卫,都是当年战死在沙场上的战士,它们变为这幅样子,确也因战争无情。它们死于敌手,眼见主人阵亡、家国破灭,而自己又尸骨无存,无尽的愤怒与怨念便凝结住了它们最后一缕亡魂,成为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小铠道:“是这样啊……等等,现在不是感伤历史的时候吧!我们怎么办啊?它过来了!”
阿市苦涩一笑:“还能怎么办?打倒它啊!”
“哈?你在开玩笑吧,你要我成熟期的尼多力诺对战一只完全体的丧尸暴龙兽?”
“虽然我听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但确实是这样呀。小心,它攻过来了!”
“wtF!尼多力诺,快躲开!”
轰!
这只三米高的白骨巨兽一抬拳,砸向尼多力诺,拳风猎猎,声势凶猛!
尼多力诺提起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后方滚落……然后,躲开了。
训练师的直觉当即发作,小铠做出判断:“咦,它速度好慢?”
阿市补充道:“是的,历经这么长的岁月,这只重伤的钻角犀兽只怕发挥不了当年实力的一成。唉,它曾经是多么优秀的一位战士……”
听阿市这样说,小铠没感到太多惋惜反而是一阵窃喜!大小姐,这只钻角犀兽如果有当年的十成实力,我们就要便当了啊!
“吼!”
一击落空,钻角犀兽咆哮连连,又抡起双拳,朝下方的尼多力诺接连砸去。
只是,它的动作实在太笨拙!
尼多力诺一扭身,一跃一落步即可轻松躲开。
而且,看这傻大个的出拳方法,俨然是全力击出、不留余力来防御的莽夫打法!
“尼多!”
尼多力诺一面躲,一面朝小铠询问,自己是否要反击?对手的破绽太多了,不踢上两脚都对不起自己!
小铠道:“且战且退,不要着急!我们一定要确保它没有后招才反击。”
“尼多~”
尼多力诺应了一声,继续踏着疾步躲着拳击。
钻角犀兽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不知疲倦、不知轻重地出拳,拳头或砸在地面上,或陷进墙壁中。它那因老化而脆弱的骨头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崩坏断裂,细碎的骨块从它身上各个关节掉落而下,它也全然不顾。它咆哮着,攻击着,左瞳中那朵鬼火剧烈地跳动着,当中裹挟的是多少年的怒火!
阿市默默地看着,不自觉握紧了双手。
又是一记左重拳!
咔!
钻角犀兽左腕骨应声断裂,左手向下坠落。可即便如此,它依然奋力挥着仅剩的右手,死死站在路口当中,不后退一步!
“行了!快点进攻吧!快点将它击倒吧!”
她终于看不下去了,泣声喊道。
“呃……动手!”
尼多力诺早就准备好了,它踩住钻角犀兽落空的右手,猛力一弹,高高跃起,在空中急速旋身,飞出一脚,踢在钻角犀兽的颈部,直穿而过!
咔咔咔!
仿佛触发了连锁反应一般,以颈部的白骨为起点,绽出道道裂缝,遍及全身!数不清的碎骨在悲惨的叫声中一一坠下,铺满了迷宫的这个路口。只有它左半侧的头颅尚且称得上完整,当中还燃烧着一朵绿火,却越来越弱,最后化为萤点,熄灭了。
一如它没守住当年的战线,它也没守住现今的路口。
命运的齿轮转了又转,却转不开悲伤的结局……
“阿市姐姐,你……没事吧?”
“没有,我们继续前进吧!”
阿市温婉一笑,秀美的面庞上不见丝毫忧伤之色。
但小铠也不是傻子……
“阿市姐姐,下次我将速战速决。”
阿市愣了愣,紧握的手方才松开。她点头道:“谢谢。”
二人绕过骨堆,向前行去。
…………
咚咚咚!咚咚!
白敲响小铠的门,却无人应答。
考虑到其他房间可能有人尚在熟睡,她没再敲第二次。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小铠的电话。
一阵忙音后——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她关掉手机,恼道:“不要发生这种情况啊!”
这个笨蛋,到底又干了什么?现在什么情况啊?
怀着满腹疑虑与担忧,她匆忙赶到精灵中心的前台。
“乔伊姐姐,请问能帮我查询一个人吗?他是我的伙伴。”
“可以呀!那,他的名字是?”
乔伊的手指已放在了键盘之上,但当她听到“小铠”二字时,她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这个人,是不是一个偏矮的男孩,他有一只尼多力诺?”
“对!乔伊姐姐,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我……”
乔伊纠结片刻,还是将当日八点发生在塔中的事件告知给这个女孩。
“什么?他在枯叶市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