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很语重心长地劝道:“做女人不好么?这年头已经光棍成堆了,你还要出来抢,想想别人的感受好么。”
封幂忽然用一种很怀念的口吻,慢悠悠的调子,像个说书人似的讲着古老的故事,她就这么开口道:“我记得师父曾经跟我讲,人生在世,不说短但也不怎么长,我们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挺起胸膛骄傲地活下去……”
展涿也笑了,回忆着缓缓地说:“不管是被世俗鄙视……”
“还是被亲朋好友取笑……”展昭接口道。
他们三个就像合唱一样齐声说:“都绝不能歪曲自己的本性。不然这辈子就是白过了。”最后都忍不住展露笑颜。
曾经就是这么一种东西,一开始它是轻飘飘的,忽然遇见了同道中人,它就悠悠地沉下去了,像颗千斤重的冰糖掉进你心里,又随着心的跳动一泵一泵地送往四肢百骸。
“所以,师姐。”展昭第一次这样称呼封幂,“你若喜欢当男人,就当吧。”
“那采花贼呢?”封幂睁圆了眼睛问。特别地,像个臭男人了。
展昭啪一下双手按住她的肩,用近乎恳求的口吻说:“拜托,别把那种东西当成男人的标志……”
封幂很不死心地追问,又好像在自问:“我其实是想,当个好男人。为什么只有男人能当好男人?女人不能当好男人吗?”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展昭的脸抽搐了一下,这不就是在问,为什么一只猪不能当上好牛。答案是太跨物种了。
“唉,世俗人总是太过肤浅。执着于表面。”封幂感慨道。
展昭忍不住瞧了瞧自己的下半身,道:“不,我觉得倒不只是表面的问题。”
展涿一把捂住了展昭的嘴:“别说了,再说下去这章就要被河蟹了。”说完转过脸对封幂道,“封幂,我放开你,你可别跑,这个你见过的人妖是御猫(一手指展昭),这个头大无脑的是锦毛鼠(另一手指白玉堂),你是跑不了的。”
展昭很理智地制止了白玉堂的异议。
“不跑,就不跑吧。你们抓了我,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众人瞄向齐刷刷地包拯,包拯眯眯一笑,捋着并没有长在下巴上的胡子,慢条斯理地说:“这个么,你虽然有颗男人心,毕竟少了必要的作案器械,所以并不能说你是采花贼,那么就当擅闯民居罪和伤害风化论处,而你又没伤人偷盗财物,虽然杖刑是跑不了的,自首么罪可减二等,可惜你一路作案情节严重,打你四十杖也差不多了,你有功夫底子,不难抵受,再加上半年劳役。大致就是这么着吧。”
说话间展涿已经替封幂拔除了全部的银针,对展昭说:“伸手。”
展昭不明所以地伸出双手,哗啦一把银针落在掌中,他震惊地看着展涿,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展涿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替我放回五姐的针盒里去。”
“你,你,你,这不是坑我么。万一被五姐发现我就倒大霉了……”
“所以我才让你去啊。有事弟弟服其劳,《孝经》读过么。”
“只有咱家《孝经》才有这么见鬼的话,而且《论语》上写的是弟子。得了得了,谁让我是小的,倒霉还不是我受着。”忽然转身对白玉堂道,“伸爪子。”
白玉堂谨慎的伸出半只手:“干嘛?”哗啦——银针转移到他手上。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展昭现学现卖,如此卑鄙啊。
“你,你,你……”
“你是客人么,五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笑眯眯地拍拍白玉堂的背。
“展小猫!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白玉堂刚要发作,展昭提醒道:“小心,掉了一根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白老鼠只得双爪震震捧着银针丝毫不敢怠慢,强压心头怒火。真男人,是用拳头来互相交流的。
一行人回到展家,封幂倒是老老实实地粘着展涿没有跑,但是因为她实在熏得太臭,展涿一直用掌把她打开。一进门,大姐就喊着“你们谁掉粪坑里啦?”因为公孙策洗了大半天衣服洗了个乱七八糟,择菜又把菜心掐了不少,被几位姐姐轰走了,并决定要让十二做上两个月苦工来弥补她今天的临阵脱逃。所以如今公孙策很悠闲地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小鸟打架,展涿被大姐像拎小鸡一样提走的时候,他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展昭则用嘴型说了两个字:活该。事后白玉堂很无惊无险地把三棱针放回了五姐的房了,按他的话说是,当时心跳如黄河峡谷,落差几千。
第二天,包拯和展昭带着封幂往县城投案自首,并授意知县从轻发落。包大人说要轻谁敢重了,于是封幂打了二十杖,劳役也免了。包拯对着知县谄媚的笑脸翻了个白眼,这算哪出啊……
梅雨季节已然过去,开封府一行跌跌撞撞地回乡之旅圆满结束。临行前姐姐们塞了不少土产。包拯乐坏了,没心没肺地说:“明年我还来看你们。”差点被展昭扼杀在码头。
展涿神秘兮兮地贴着展昭的耳朵说:“阿昭啊,人难免走霉运的,你要有大爱,大智慧啊。”
“这什么禅机?”展昭一头雾水地问。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缘分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坐船回开封比来的时候又快了许多,虽说是逆水行舟,也许是归心似箭吧。想到一屋子的霉绿,展昭对自己说,回去要晒被子,要磨剑了,公孙策要晒枕头,包拯要晒书,白玉堂要洗衣服和晒衣服,计划是这么订好了,能不能执行就看各人缘法了。在开封府,这些事都不归类在必须要做的里面,而是挂钩于心情。其时不过短短的水路,两边的景致就被一树树的大叶儿杨替换了桃红柳绿。还是这样看着舒坦,白玉堂躺在船头晒着太阳,梅雨过后的晴空分外明艳照人,暖融融的太阳照得他心花怒放,居然忘了要和展昭用拳头来交心了。
就这样一路平静地回了开封,码头上那个人展昭看着怎么那么眼熟,鹅蛋脸,粗眉毛,弯弯一对笑眼,薄嘴唇。好像封幂啊……
“我的师弟啊~”她拉开嗓门拖着调子喊起来。
“封幂!”“你怎么来的?”“你怎么比我们还快呢?”刚下了船,四人七嘴八舌地就问起来。
“我坐的船小,比你们大船走的快。哎呀,京城多美女啊,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她又露出*的表情了……看得人心里一跳一跳的。
“我都说做男人跟好色没什么关系。”展昭很无力地说。
“是啊,食色性也。我好色跟我要当男人确实没什么关系。”
“你在哪儿落脚啊?”白玉堂问。他其实对封幂还是挺有好感的。
“开封府……”
“?什么?”一言惊醒梦中的公孙策。
“的隔壁的对面。”
这时展昭回想起展涿的话——要有大爱,有大智慧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