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访见话说到这种地步都不管用,怒火便真个冒了出来,他黑着脸道:“韩家子,你道会稽郡府衙是专为你家开的,说发回来就发回来?”
“这等大事,也不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够明白的,你回去告诉你家长者,就说人财不可两得,留人失钱,留钱则必定失人。”
“我话已经说得明白,你可以回家去复命了。”陆访站起身来,一甩袍袖,正要赶韩端离去,却见少手拱手朗声说道:“既然如此,今日小民就前去郡府,为家君讨一个清白。”
陆访冷笑一声:“无知小儿!此案左证确凿,你就是告到台城,你父也是难逃一死!”
韩端却不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此去郡府,除了家君之事以外,还有一桩陈年积案,有人委托小民去郡府击鼓鸣冤,请沈府君还他们一个公道。”
陆访心头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他是真不明白,韩家为什么会让这么一个无知小儿来和他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或许,韩家根本不在乎韩锦的生死,才会故意让这小儿来胡搅蛮缠。
估计从韩家是诈不到钱了,陆访看韩端便觉得分外可恶,他指着门外,大声叫道:“来人,将这独妄小儿给我打将出去!”
这个举动是非常过分的羞辱,对当事人来说不亚于杀父之仇,但陆访欺韩端是乡下土豪之子,而且还只是个未曾加冠的少年,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韩端强压住心中怒火,但一直平稳的声调却还是高昂起来:“太平坊费氏夫妇,三十年前独子为人所夺,如今孤老无依,无人赡养,因此状告吴郡陆门顾氏……”
“住嘴!”陆访一声厉喝,将赶来听命的几名家丁都吓了一跳,畏畏缩缩地躲在门外,不敢进来。
“都给我滚下去!陆清,你率人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准靠近书房五十步内!”陆访斥退门外的家丁,转过头来看着韩端,神情慢慢平静下来。
半晌之后,他才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人在做,天在看。”韩端指了指头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早就知道,陆访没有胆量和他拼个鱼死网破,所以他从来没有担心过韩锦的安危。
而陆访的心情却在一瞬间变得非常沉重,他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将韩端杀死,将那个秘密永远埋到地下。
不过随即他就抛开了这个想法。
要杀韩端是很容易,但这小儿只有这么点年龄,绝不可能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另有其人,即使将这小儿杀了,也是于事无补。
他根本就不知道,就凭他家里的这些只会仗势欺人的家丁,要想杀韩端也不是那么容易。
“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他究竟还知道些什么?”陆访用满带阴霾的眼神看着韩端,似乎想用眼光将他杀死。
韩端很老实地回答:“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无意之中听来的。”
这句话让陆访心里的怒火又升腾起来。
十几岁的孩童,如何能够知道三十年前的事情?可他就是不肯说实话,陆访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定要沉住气。”陆访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他很清楚这件事情一旦泄露出去,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后果非常严重,严重到陆访根本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