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走到离台阶约数步开外,他丢下拐杖,扑通一声,伏跪于地。
“罪臣都类,拜见主子。此番回来,但请主子责罚!”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这话。
“哦?是吗?都类,你说说,你有何罪啊?”上面的豪格,语气满是揶揄。
都类一咬牙,遂将自己如何率部南下,如何攻城掠地,如何在太平县城外遭遇了太子的兵马,如何最终全军覆没,如何不得不将抢来的全部百姓与财货尽皆放弃之事,向豪格及堂上众上,简略地说了一遍。
都类说完,长长地出个口气,便低声说道:“在下此番出征,败军失将,又丢了被俘的百姓及财货,实是罪该万死!但请肃亲王责罚便是,在下绝无怨尤。”
“你还有怨尤,你还有个狗屁的怨尤!”
豪格原本就是火爆的性子,已是强忍了许久,听他这般说辞,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都类!你这无能至极的家伙!此番出征共有五千余兵马,现在回来的,仅有四百余名伤病骑兵,已是全军覆灭,大败而归。更可恨的是,全部被俘的百姓与财货,亦皆丢失,无一带回。你这贼厮,实是丢尽了我大清的面子,折煞了我八旗的威风,今番不拿你正法,本王难消心头这股怒气!”
豪格一语说完,那涨得紫红的脸上已然怒气更盛,他挥了挥手,厉声道:“来人!把都类给本王推出去,斩了!”
闻得豪格此令,数名遍身甲胄的强壮白甲,立即从堂下咣咣而入。
他们快步到了堂上,先向豪格躬身一揖,便一齐过去,要将那已有一条死狗一般的都类,给拖下堂去。
“慢着!肃亲王,刀下留人!”
就在这时,堂下有一人,从班列中快步走出。
豪格扭头望去,见此人乃是自己最为信重的手下兼谋臣,索尼。
索尼,赫舍里氏,乃是满洲正黄旗人,清朝开国功臣之一,硕色的儿子。此人天资聪颖,凭借通晓满、蒙、汉文字,入直弘文馆,被皇太极赐三等甲喇章京,并授一等侍卫之职。自入关以来,一直在豪格帐下效力。
见得是索尼出来说情,豪情眉头一皱,挥了挥手,那数名白甲,便又齐齐拱手,先行退出堂去。
“索尼,为何替这厮求情?这般败军之将,留之何用!”豪格的语气,犹然满是愤怒。
索尼心下微叹,急急打了扦,沉声道:“肃亲王,奴才以为,现在我军这十万兵马,即将入川作战,正值用人之际,万万不可轻易斩杀大将,以免自挫军心,自坠士气啊。”
豪格斜了他一眼:“哼,这话说得倒怪。我军十万部众,将才济济,能者极多,为何定要保下这么一个无能的败军之将,却是何故?”
“肃亲王,以奴才看来,都类乃是积年老将,自先帝之时,便驰骋疆场,多有斩获。且自入关以来,因其勇悍之故,向来担任先锋,所向之处,皆是无往而不利。故而,此番入川战败,只怕未必全是他指挥失误之故,而是如其所言,遭遇了前所未见的敌军之故。”索尼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前所未见的敌军?哼!不过是这厮自我摭掩的饰词罢了!”豪格轻蔑地撇了撇嘴,一脸冷笑。
索尼抬起头来,脸孔的神色,却是十分冷峻:“肃亲王,话不能这么说。之所以都类这样的多年老将,会在东川遭遇如此大败,以奴才看来,他提到的那个所谓太子,倒是个十分关键之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