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功名厚望",他又是一个极其看中名声的人,真的能够接受这样因病被退下来?难道就没有一点不甘心?
"爸…"
"行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我也累了,先上楼休息!"他不等常安说完,起身拿了桌上的报纸便要离开。
魏素瑛赶紧过去扶一把:"我先送你上去!"
常安冲到喉咙口的话被硬生生吞了下去。
春晚还在继续,可是她也没有心思再看,至于常佳卉,她看春晚就是摆个姿势,全程几乎一直在刷手机,见常望德上楼了,她也找了个借口闪人。
客厅里只剩下常安和周勀。
"时间还不算太晚,早点休息还是有其他打算?"周勀问。
常安手里还捏着那只砂糖橘,都快被她揉烂了,盯着常望德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要不,陪我出去走走?"
周勀想了想:"好,但你必须去换件厚一点的衣服!"
几分钟后两人出门,又是帽子又是手套又是围巾。周勀把常安裹得严严实实,一路顺着门口那条小路走,沿边可以看到树梢上挂的小灯笼,继而又联想到大门上的春联和院子里的彩球,还有满满一桌菜及茶几上摆的果盘。
"在想什么呢?"周勀问。
常安用脚碾着路面上的小石子,"我在想…我爸和我妈当年是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
周勀顿了顿,"怎么突然想到这种事?"
"也不是突然,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总觉得我爸和我妈不是一路人。"
"如果不是一路人怎么会有你!"周勀调侃。
常安苦笑,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么多年,我脸上不肯服软,但心里其实很佩服瑛姨,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常安努力组织语言,却好像一下子又找不到合适的词,继而问:"你看到院子里的灯笼和彩球了吗,还有里里外外那些过年的气息,我知道这些都是瑛姨的功劳,她想让家里热闹一点,让我爸开心一点,而这么多年,不管我爸是个无名小卒还是高官厚禄,她都始终留在她身边,当年不顾名分怀了佳卉,后来我妈走了。她刚进常家那几年也遭过很多白眼,包括我,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排斥,可是尽管这样,这么多年了。她始终任劳任怨,不离不弃……"
常望德风光的时候魏素瑛是这个模样,常望德失势得了绝症了她也还是这副模样,甚至比以前更累了,因为要操持家务,照顾丈夫,里里外外大小事都要她来管。
常安又吞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这么想不对,毕竟这个女人曾介入了我爸和我妈的婚姻,甚至还是我妈自尽的间接凶手,但是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感觉。感觉如果我妈还没走,她应该做不到像瑛姨这样毫无怨言,心里只装了我爸一人。"
魏素瑛在某种层面上更像一个自我牺牲的女人,委曲求全似地迁就他人,伟大又悲壮。
周勀听完,并没发表太多言论,他一没见过薛冰,二不清楚常望德和薛冰之前的事,就连常家这种畸形的亲情关系他有时候都看不懂,所以不好妄下定论,只是自然地牵住常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