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对他完全不起作用,自己赖以保命的手段在这个小黑身上失效了。
不过好像从一开始,这个小矮子身上就带着一股能让人信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
离开那些在巷口闲逛的小青年,紧跟亚伯拉罕,陆舒穿过一间铁皮和空心砖搭起的土棚,继续向里面走去。
不同于在加尔丹城看到的那些所谓的棚户区,这里的棚户区是真正的“棚户区”。
到处都是用铁皮与彩钢瓦堆砌出的建筑,承重用的就是几根粗点的木棍,拿铁丝胡乱一缠,陆舒真的很难从这些东西里头看到有铁钉的存在。
“卧槽。”再次被一根不知道从哪里伸来的铁丝刮过头发,陆舒继续将身体压低。
本来这些地方就够杂乱无章的了,偏偏还有很多连接两侧的铁丝,有些铁丝上面还留着洗衣服的味道。
他的身高已经够矮了,在这种环境中还能勉强行走。
可走在前面的亚伯拉罕简直是如履平地,快的让陆舒怀疑人生。
“等我一下!”眼看亚伯拉罕要离开自己的视线,陆舒急忙叫住他。
亚伯拉罕回头望了望后面的陆舒,拍拍货栏站在原地等他,等陆舒抚平被刮出线头的衣服,灰头土脸地走到面前,亚伯拉罕才继续前进。
“法克,你来到这儿的四年里,一直都生活在这种地方吗?”陆舒心疼的看着外套上被一团铁丝头划出的破洞。
这东西虽然是从别人家拿的,但他还挺喜欢好歹也付过钱了。
拿了东西给钱叫强买,拿东西不给钱叫偷。
不过好像在追捕他的那些警察眼里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其实这种地方已经不错啦。”亚伯拉罕认真的说道,“而且能够从那种船的底舱中爬出来,已经是我的幸运了。”
“幸运……”陆舒念叨着这个词,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你知道底舱中发生了什么?”陆舒问道。
回忆起那支伸出集装箱的细长手臂,再想想路过集装箱时的那一瞥,陆舒只觉得内心发寒。
“四年前我坐上了一艘开往这里的船……我们那个集装箱在上船的第四天就吃光了食物,到第六天,水也喝完了。”亚伯拉罕面不改色的说道,“因为大家都彼此不信任,都生怕别人趁自己睡着了抢走自己的食物,抢走自己的水,那样很有可能撑不到终点就死掉。”
“所以他们都是饿死的……”陆舒默认向前,跟着亚伯拉罕拐过一条短巷,跳下一扇天窗。
“不。”亚伯拉罕回头向陆舒一笑,露出满口白牙,“他们都是吓死的,从第八天起,所有人都饿的受不了了,每个人都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因为第一个睡去的人很有可能会一觉不醒,或者成为其他人的食物。”
陆舒倒吸了一口凉气。
幸亏他坐的是所谓的“头等舱”,不然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
“那种群狼环饲的环境……在高度的精神压力下,第一个人开始疯掉,然后是第二个……最后,只有那个集装箱里唯一没疯的我活了下来,等到了目的地,其他人疯死了,都被扔进海里,只有我活下来了。”
“码头的水面之下常年盘踞着等待落水者的鲨鱼……”
亚伯拉罕感叹一声:“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最廉价的奢侈品,原本所有人都应该能活下来,而不是死在那艘船上。”
“别说了。”陆舒挥手打断道,突然想到是自己提起的话题,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