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应诺离开,赵英还站在原地,许久,她才转身离开。
安宁回到房中,背抵着门,深深吐气。刚才她差点就——细思极恐。
到底是谁会知道那是宁晨远住过的地方?又是谁会知道她会出现?
安宁脑子一团乱,想到自己差点失身,心里就异常恶心。
那个人身形轮廓有几分像宁晨远。要不是她心神不宁,当时走进卧室就该闻到不对劲的气味。那人是有备而来,绝不是巧合!看来以后要小心些了。
跟小厮要了热水。安宁把自己全身泡进木桶里。闭上眼还能记起刚才那种冰凉的感觉。明明泡在热水里,她却还是忍不住颤抖。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肩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
夜晚,下起了毛毛雨,安宁穿过围廊来到赵英的书房,里面烛火通明。
“阿宁!你来啦,快来,看看我做的画。”赵英笑着对刚跨进屋的安宁招手。
安宁过去,低头看画像。
“这是、王爷?”
“对啊,怎么样?我画的还行吗?有没有缺点什么?”安宁仔细端详了一番,画中人是站着的,他一身白衣,长发披散,面部轮廓略显模糊,在神韵上还是有所欠缺。
安宁扬起嘴角,浅笑道:“王妃已经很用心了。王爷见了定会喜欢。”
“是吧。还是有些欠缺对不对?我就知道、以前我不喜爱这些文绉绉的,总觉得它们俗气。现在好了,嫁个文弱书生。自己也没个好文采,实在是汗颜。”赵英忽然悲观起来。
“王妃可是女中豪杰。远嫁他乡有谁像你这般有勇气!你是不可多得的好公主,好妻子。”
“真的吗?阿宁,你真的这么想?”安宁看着满脸欢喜的赵英。她现在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子。满眼满心都是玉王爷。
这样也好,心有所爱才能快乐不是吗!想起宁晨远,安宁忽然觉得悲伤淡了些。
是啊,人生在世,又岂在朝朝暮暮。
想起爹娘的话,安宁觉得自己应该要清醒些。经过今日之事,她更加需要冷静清醒!
她是安宁、那个从小喜爱江湖,喜欢挥剑的女子。
谁道孤眠苦,孤眠却自强。
请看隔宿髻,常是不劳妆。
《戏示女伴》
豁然间的开朗让安宁眉眼恢复了原先的光彩。眼神也变得柔和,面部线条本就好看,赵英抬头恰巧看到她唇边含笑。
喜悦道:“阿宁、你就该如此笑,真好看!”
她们相视而笑,彼此眼中依然是姐妹深情。
“启禀王妃,王爷刚着人来信,说是夜晚雨丝过凉,王爷旧疾咳嗽发作不宜舟车劳顿,晚上就不回王府,宿在宫中。王爷特意交代王妃不要熬夜须早早入睡。”传话的是王府的婢女。
“不回了?也好,我还没画完,等他明日回来再给他看。”安宁对着画像又打量了一番。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太快了,她一时抓不住。
画像中人模模糊糊,细看不觉得什么,乍一看却好像在哪见过。
她摇摇头,自己是怎么了?
玉王爷不是每天都能见?
“阿宁、今晚你就陪我睡好不好?”赵英开始撒娇,摇晃安宁的手臂。
“好吧。”拿她没办法,安宁只得答应。
“真好、我们好久没这样了。阿宁、我说过,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姐妹。”
“嗯。”安宁睡在外侧,赵英靠在她的臂弯里,就像男子和女子一样亲密的互相依偎着。起初安宁觉得这样不妥,毕竟这里是王爷和王妃的床榻。
可拗不过赵英的娇憨,只能勉为其难地和衣而眠。感受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均匀,安宁轻轻挪动了下自己的胳膊。
可刚动,赵英就跟着动。
不由苦笑,罢了,随她去吧。
夜,渐渐加深。
毛毛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转眼入冬,一切都将变得寒冷异常。
清晨的阳光普照大地,王府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靠。
不多时,耶鲁特瓦从里面出来,随后一起的是达伊娜郡主。
“王爷回府了。郡主万福!”门口侍卫们纷纷恭敬行礼。
“嗯、你们辛苦啦!”达伊娜对他们招招手。侍卫们立马红了脸,这郡主生性活泼,是他们心中的女神。
“伊娜!”前头的人在唤她。
达伊娜翻翻白眼,撩起裙摆大步追上去。
“三哥哥呀,你可真疼嫂嫂。”大清早就把她挖来,就是因为昨晚他没回王府,找她来做见证。
嘁,真是够够了。
“我的好妹妹,等会知道怎么说?”
“知道、知道、反正你答应我的,要让我以后都能自由出入王府。”
面对这个娇蛮的妹妹,耶鲁特瓦实在没辙。
“什么时候,本王说过不让你出入了?”
“嘁、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说啥来着!什么没事就少来的话。”
“好好好、是皇兄错了,好妹妹、原谅我咯。”耶鲁特瓦白净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浅褐色的眼神中略有几分不耐,紧抿的唇带着三分薄凉。
只是达伊娜一直仰着下巴,眼高于顶并没有留意他的神色。
“这还差不多。”
谈话间,他们已经双双来到宴客厅。
“王爷回府了。奴婢这就去告知王妃。”有婢女急切地想去禀报,却被耶鲁特瓦抬首制止。
“不必惊扰王妃,本王自己去。你们伺候好郡主。”
“伊娜、你先坐着,稍等片刻。”耶鲁特瓦说完就往中院而去。
婢女梨花从房内出来,关上门转身离去。耶鲁特瓦从正门过来,恰巧见到梨花匆匆离去的背影。
略微挑眉,他脚步轻松的来到门口,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推门进去。
屋内一室安静。
现在还早,依照赵英的性子不睡到自然醒就不会醒。今日不同,他微微眯眼,感受到屋内不同的气息,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赫然看到床榻上那张白皙无瑕的脸颊。
此刻,她正睁大眼眸对视他。
心头一震,脸色有一瞬间地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