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仁卿吃了一瘪,却并不气恼,而是将持花的手背于身后,站在她身侧说:“九木看那些光亮成双成对,不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无非就是趁着大人不多加管束,躲到黑黢黢的林子幽会。”
他清爽的笑了两声,心里想着这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吗?
继而又说道:“不如我们戏弄他们一番,怎么样?”
九木托着下巴翻个白眼,低沉道:“怎么戏弄?难不成还要钻进林子里一一探明,告诉她们父母不成?”
徐仁卿摇摇头,身后背着的桃枝伴着手心里升出的阵阵粼光微微一挥。
“阿九仔细看。”
她眯着眼睛看向河边暗林里,沿路树木竟陡然被一股子白光照亮、
继而是许许多多的明灯缓缓由丛林中升起,像是约定好的,像是故意而为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灯?!”
她脚才上栏杆下的石阶,努力想要看得更远。
一刹那而来的低沉瞬间没了踪影。
九木越看的仔细便越被震撼,细细拥挤着飞上天空的明灯竟然将黑夜照亮般,飘远了的化成星光,未飘远的映在暗潭中化成一轮轮圆月。
“少男少女在上巳节私定终身,既是一句话,便是一辈子。”
徐仁卿无心去管天上数千明灯,他只有心在身旁这个杂神身上,那些灯再明亮,也绝不及她。
九木看那些灯看的入迷,不像是在回他的话,倒像是自言自语道:“凡人一句话太短,一辈子太短了。”
“阿九在害怕。”他伸手捋捋她身后被风吹起的乱发,对九木频频拒绝自己的原因后知后觉。
“我怕什么?”
她感到鼻头一酸,又感到心事被徐仁卿猜中,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孤立无援的悲愤。
“你怕这世道让你爱上谁,需要谁,怕他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怕他白发苍苍,怕他难忍病痛,又怕他悄然离世,最后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
徐仁卿的手顿在半空中,因为她的长发被风吹搅打了个结,手指停在不上不下的地界。
她没说话,还是仰头看着千数明灯,看着前方火树银花不夜天,虽然视线已近朦胧,所有的黑暗光亮搅在一起。
他顺利将那道发结解开,一路通至发尾,诚然道:“但仁卿不这么认为,仁卿满心想的是趁人在,趁人未老,趁时光恰好。偏偏是要更竭力的爱她,需要她,就算早晚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无悔。”
“阿九是全然不必担心仁卿的,你若是不愿见仁卿白发苍苍,亦或是病痛憔悴,阿九便将仁卿一脚踢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眼不见,心不烦。”
“仁卿有点太自作多情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怕你生。。。老。。。”
突然,她又察觉胃里无名火燃起,捂住肚子缓缓蹲下身,这次的火太强烈,导致她浑身被灼烧的抽搐。
一晃神,昏倒在地。
徐仁卿是伸手想捞住她,可突然由地底冒出锋利割人的偏偏黑光将二人阻隔开来,猝不及防的压着他频频后退。
裂缝中钻出一道黑影,黄色纸面上画着狗头。他对着徐仁卿缓缓躬身,继而抱起九木朝着另一边的人影走去。
那人捋下九木头上的碎发,镜片中偶然闪过天空中遗落的明灯,眼神犀利的盯着黑光后的徐仁卿。
“您似乎有点过于急躁,这不是您的做事风格。”他僵着声音,向前迈上一步挡在九木跟前。
徐仁卿探出桃枝一挥,那几道黑光便破碎,他手上的粼光也不再掩饰,纷纷环上他的周身。
“你久居地狱,怎么今日有心情到地上来了?”他并不逃避那双视线凌厉的眸子,反而步步靠近,步步紧逼,直到与他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