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头缓缓摇头,不知是在否定江清韵的想法,还是对这世道上的某些事情,看不顺眼,“山上,世俗,本也就是一片天下,哪怕那些自认超脱物外的山上客,谁又敢说已经彻底斩断了人间的俗世?长生长生,自古以来,到底还没有谁真的长生了,所以你说瞧不起离郡太守,那是笑话。可瞧得起瞧不起,能改变什么?瞧不起就如你所说袖手旁观,瞧得起就义无反顾的掺和进去了?”
他叹息一声道,“对于这样混乱无矩的世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做法,非得志同而道合,方才能走到一起,永昌太守孟娇阳,说到底也不是个坏人,可对上南夷,就是硬气不起来,你这样的人,能跑去帮他?再说被你推崇至极的离郡太守,总是方方面面都得了你的心思的,如今他要与南夷一战,要从妖夷手中收复了河玉城,如你那般说法,那是何等气概?可你望川之上三千剑修,尤其是实力犹在你之上的那些人,又有谁真的跑来这里如你这般为他拼死的?!”
“总归是他的志,他的道,还不能打动大多数的人吧,”白发老头看向东方,然后又回望向江清韵,“孩子,外公与你说句实话,这个离郡太守洛川,外公哪怕说他骂他,可心底里头,到底也还是藏着几分敬意的,一个小小的孩子,在中京城里困了十几年,一朝出来,就敢和南夷打到这个份儿上,若说他已是当世人杰,或许过了,但若说他骨子里就有几分洛氏先祖的血性,那是天下人谁都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的,可,那又如何呢?”
“一年多以前,洛天恩的离郡,对上南夷六大宗门里的任意一个,充其量之可以算有自保之力,一年后的今天,哪怕一口气吞了安陵和永昌,离郡就忽然有了和南夷三大强宗联手都一较高下的实力了?”白发老头眼神里的东西,有着十分遗憾的东西,“离郡在变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可实力增长,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速成的,短时间内,吞并了三郡的离郡,绝对比不上一个团结的三郡更有实力,因为诸侯之战,也是有损耗的,若这个年轻的离郡太守能够选择韬光养晦,默默发展,等到实力充足,机会也足够好的时候,再图南下收复河玉城,把握不比当下大得多?天下人愿意响应的,不比现在多得多?”
“可他耐不住啊,”白发老头轻轻叹息,“他年轻气盛,忍耐不得,敢犯我人族者虽远必诛,听起来自然是振奋人心的豪言壮语,做起来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不是一剑拒万妖的吕祖,更不是兵锋所指万族避退的始皇帝,这样的话,从何说起呢......?”
“或许便从此战开始,”江清韵忽的开口插话,语气决绝,“你说的那些韬光养晦之类的东西,或许能为他带来些其他的什么人作为助力,但却带不来我江清韵!他既如此做了,不就是相信我,相信如我这般的年轻人,也能在这个黑透了的世道,为天下人带来一束曙光?!”
“天地大道,无有定数,天下大势,亦是如此,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必败之战,只有决战,血战,死战!”她看向东方,目光无比决绝,“这便是他的志,也便是我们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