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是否想过。倘若如今这情形发生在太皇太后驾崩,举国正在缟素举哀的时候。那样又会如何?”徐莹不慌不忙地直视着崔夙仿佛要喷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所谓危机,只有在临界的时候最可怕,到真正爆发出来地时候,反而不可怕了。就如同现在,百姓不过是担心兵灾和饥荒,只要让他们知道前方没有问题,而粮食依旧充足,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散去!”
“你说得倒容易!”
崔夙话还没说完,徐莹便再次从容接上“北疆的情形我不敢保证,但这回江南正是丰收,早在十天之前,五十艘运粮船就早已秘密抵达,接下来还有更多,所以绝对不会出乱子。长公主既然已经知道了某些事情,那么我不妨说实话,目前的局势,不正是某人处心积虑想要看到地么?一下子买下京城十三家米行的所有粮食,这是何等大手笔,他要做,我们何妨让他去做!”
被人把自己想要说地话一下子全都说完了,崔夙顿时有些茫然。转念一想,她顿时感到身心俱疲。徐莹仿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够做到,既然如此,还要她做什么?那么多事情都瞒着她,难道说她就是提线木偶么?想到这里,她轻轻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离开。
暖阁中地烛火微微一暗,紧接着,凌亚从旁边的帷幕中闪了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色“阿莹,你刚刚是不是稍微过分了一点?倘若她真地一下子撒手不管,那么即使那摊子事情全都收拾了,天下还是免不了大乱。”
“就算大乱又如何,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此乃古之至理,不过时间长短而已。”徐莹漠然丢出了一句话,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我早就说过,凌叔你找我不过是与虎谋皮,这天下如何与我何干?除了太皇太后的嘱托,还有那个人当初的心愿,我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再说,就算京城真的大乱,那位楚王一定会有本事带着大军回来镇压局面,说不定就废掉少帝自己登基了!”
这些人全都疯了!
望着重新伏案疾书的徐莹,凌亚猛地感觉到一阵荒谬。自己答应她设了如此一个局,竟然有可能让天下大乱?云慕,你究竟是为了考验夙儿,还是为了挑选一个真正有资格坐皇位的继承人?那个连一句话都不会说的婴孩,以后真的能够挑起这一切?
夜幕下的玉宸宫,豫如仿佛幽灵一般出了自己的寝殿,就这么赤着脚来到了后头的莲花池。留得残荷听雨声,昔日她伺候崔夙的时候,最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诗。此时此刻,池中并不是一片残荷败叶,而是开着好几朵雪白的莲花,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静谧。曾经有那么一刻,她也想跳下去和这满池莲花为伴。
“好死不如赖活着,人人都这么说,只可惜,这人世其实没什么意思!”
“就算让你当上皇太后,日日和自己的儿子为伴,你也认为没意思么?”
陡然听到背后这个声音,豫如浑身一震,最后却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脸上没有半点慌张“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回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