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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当天,王徐起了个大早,修整仪容穿上新买的衣服鞋袜。他让客栈的小二租了匹白马,骑着马在城内四处闲逛。
自从到京后为因无人赏识而愁闷不已的心情,彻底在今日烟消云散。
白狸可算见识到什么叫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景长安花了。他都绕着城跑了有八遍了还这么开心,可累死了猫了。
早知道就让宁朔也去考个科举这样自己就不用跑断腿,反正同样是四条腿打死都不能承认自己腿短。白狸在心里默默的给王徐和宁朔一起记了一笔账,到时候慢慢算。
看天色也差不多了王徐来到相府的门口,小厮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上还拿着长条状的锦盒,不免有些轻视。
王徐哪能看不出来小厮眼中的轻视,他也不计较将请柬递了过去,小厮打开扫了一眼一改先前的态度,躬身道:“状元郎,请随小人进来。”
小厮伸出双手要替王徐拿着锦盒,谁知王徐说道:“这是给老师的礼物,身为学生应亲自呈上。”小厮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小厮在前头引路,王徐在后头不疾不徐的走着,目不斜视。眼前目之所及雕梁画栋,假山石亭环山抱水皆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可比。
穿过曲折的回廊,阶下是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藤萝掩映直通相府花园。石亭下养了一池子芙蕖,池中隐约可见成群结队的鲤鱼,园中一草一木是盛景。王徐心内羡慕也暗暗告诫自己莫要被富贵迷了眼。
小厮恭敬的道:“相爷命人在花园内设宴,您是最早到的一个。待小的去通禀一声再来。”
王徐点头称好,待小厮走后他在席上坐下,才敢不那么拘谨的四处打量。忽见八角亭下池边蹲着只黑猫一动不动的盯着池里的鲤鱼怪道:“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宁兄养的那只。”
话一出口便笑了,天下黑猫那么多长的一样也不稀奇。不一会就有脚步声传来,他立马起身相迎。
“老夫从发下请柬那日起就在猜测,谁会是第一个到的,果然是你。”丞相李冒年已经年近五十,留着短而尖的山羊胡,配上他细小眼睛。说话的时胡子一抖一抖,透出一股奸猾的味道。
“是学生的不是,早就该来的。”王徐恭敬的行了一礼。
“其它人尚未到达,你且随老夫花园中逛逛,也赏一赏这相府的景致,可是花了老夫好大的心血建成的。”李茂年摸下巴上短翘的胡须笑道。
两人在院中漫步片刻,李冒年开口道:“当初你曾递过拜帖,老夫读过你诗稿。记得其中有句,且随风扶摇直上,不堕青云。”
又转头审视道:“不曾想你竟如此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王徐垂首而立,不卑不亢的解释道:“这诗是学生幼年之时和父亲出门放纸鸢所做。学生一直以此激励自己,做人就像纸鸢一样不可太轻也不可过重,初时摇摇晃晃飞不高也莫要气馁,坚持一旦风起借着风就可高飞。”。
李冒年听着这话再一次细细的打量着他,暗含深意的指点道:“纸鸢要借风才可高飞,人却需要知道风往哪吹。”
王徐心惊不知此话何意,不敢应声。
白狸觉得这些弯弯绕实在无趣的很,对于一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猫妖来说,人心的算计固然可怕,但只要自身的力量强于对方就可以碾压一切。
只可惜师父总说,不可伤人,不然哪有那么麻烦。宁朔变回了原型拧了十八个弯把自己委委屈屈的盘在相府的荷花池里。
他在池子里抱怨:“你让一条龙盘在相府的荷花池里,还有没有天理了。”
“有,我就是天理。”白狸蹲在池边大言不惭的说着,“谁让你不考个科举,考了你就可以混进来了。”
“我是真龙身负龙气,我要是考了科举这人间帝王的江山还要不要了。这荷花池现下也沾染了我的气息,天长日久怕是要出个不得了的人物。”
白狸一爪子按在龙头上,“呸,不要脸。”
宁朔,“?!”
耳尖的白狸听到有小厮来报说人都到齐了随时可以开宴。也不和宁朔继续聊下去,转身躲进草丛里只留下宁朔还一脸震惊喊道:“美人你和谁学的,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宴席上,李冒年不怎么说话,底下的学生们自然也不会冷场。他们谈诗词,时事,高谈阔论,都想给相爷留下个好印象,为自己博个好前程。
酒过三巡,就有人丑相毕露。今年的榜眼看着王徐边上的锦盒朗声问道:“王状元,你这锦盒里是何物,藏着掖着的。”
“这是我带来送给老师的礼物,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呈上。”说着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个画轴。
榜眼吃了个暗亏,本想给他下个绊子,让他给相爷留下个不懂规矩的印象。结果王徐居然顺水推舟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他脸色阴沉,不怀好意的开口道:“看王状元这么宝贝的样子,定是名家手笔。”
王徐取出画轴笑着说:“这并不是什么名家手笔,而是一友人见我喜爱异常相赠与我。”
榜眼这回可是抓到错处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大声的道:“你竟然将他人赠你之物转赠给相爷?”
李冒年听到这话也不由的眯了眯眼,有些不悦。他本觉得王徐是这届学子里最年轻的一个,说话得体很是赏,想不到如此的不懂规矩。
王徐也不争辩,他将画打开。众人看去,是幅簪花仕女图。图上是一女子身着朱色抹胸及地长裙,披轻薄微透的纱衣,斜倚小榻手上捏着一朵牡丹对镜簪花。有人小声的笑话他,上不得台面。
王徐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拿着画走到三尺开外缓缓开口:“请各位再看。”
画中内容出现变化,女子原本披着的纱衣滑落一半露出圆润的香肩,斜倚着小榻翘着兰花指拈起一朵艳丽的牡丹在鼻尖轻嗅。
满座皆惊,榜眼的脸上神色几经变换,腆着脸开口道:“此乃绝世佳作,从未曾见过如此技法。”
李冒年心中也很是惊奇,但是又不好在这群小辈面前表现出来,他摸着自己因为激动而不断抖动的山羊胡故作镇定的问道:“此画出自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