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李冒年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这样一个年轻的状元郎心性又极佳,如有自己的助力,多年后定能位极人臣。
若他是成为自己的女婿定是如虎添翼,可若不是,想到这里李冒年的面色阴沉。多年来自己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才到了丞相这个位子,他不允许有在自己把控之外的事情发生。
到家后还未来得及换下官袍,刚喝了一口茶,他的夫人嚷嚷着从厅外走了进来张嘴就问:“怎么样成了吗?”
李冒年沉声道:“老夫还未提及要将女儿许配于他,不过他已娶妻。”
丞相夫人犹如被踩到了尾巴般尖声道:“这怎么行,我的女儿怎么能和别人共侍一夫,让他休妻!”
这声音吓得在屋顶上听墙角的白狸不自觉的抖了抖。
“待王徐回来后我自有定夺,不会委屈女儿的。你别吵,让我静静。”李冒年语气和面色都很不好。
丞相夫人这才发现自己家老爷的脸色如此难看,也不敢再闹放轻脚步走到门口,吩咐守在外面的下人道:“无事不要进去打扰老爷,如果王状元回来了,立刻去通禀。”
王徐未时才回相府,一回府就有下人急匆匆的告知相爷。经过厅堂,见老师独自一人坐在厅上,面色十分难看,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不知老师遇到什么烦心事?”
李冒年盯着他沉声道:“王徐,老夫与夫人有意招你为婿。”
王徐先一愣,继而想起早上丞相夫人打量自己的目光和城门口丞相看似关心的问题,这些奇怪的地方也就变得不奇怪了。
屋顶上的白狸骂道:“这老匹夫不按理出牌。”
官场上浸淫多年的李冒年深知人心的弱点,他安抚道:“你别急着给老夫答复。你尚年少心性又是极佳,他日不是不可以走到老夫这位置。”
王徐咽了口唾沫,喉结微动。
李冒年目光深沉,观察到他的神色有微微意动,继续道:“官场不比考场若是无人提携,就如小小的石子投入湖中连一滴水花都不会有,只有咚的一声。”
他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道:“如果你一旦成为了老夫的女婿,你的仕途将会比你原先想象的还要顺利。老夫给你点三天的时间,你好好想想老夫今日说的话。”
王徐一步步的往厅外走去,步履如有千斤重。脑子里回荡着刚刚老师说的话,他不是不可以走到那个位置,心头一荡,脚下险些不稳,一把扶住门框。
身后传来李冒年沉稳的声音道:“还记得那日花园中与老夫说过的话吗?只要坚持,借风就能高飞。只要你一封休书,借着老夫这阵风就能让你扶摇直上。”
扶摇直上这四个字好像一根针一样扎到了王徐的心里又痛又痒,他握紧拳头加快脚步回到自己厢房,嘭一声把自己关在房内。
直到晚饭时,下人去敲门他才将门打开。
夜幕降临,屋内一灯如豆。王徐毫无睡意的坐在桌前,冬天才刚刚开始,他已搓着手在灯前烤火,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妻子对自己的好。
往年这时候自己还在家中,江南寒冷潮湿的天气冻疮总会发作。
家中并不富裕,妻子总会给书房添好炭盆,而自己躲在屋里盖着厚厚的被子。他知道那是妻子省下来的,所以越发刻苦,想着日后定要让妻子过上好日子。
每日自己出门与好友相聚,回到家中无论多晚妻子点灯这桌边缝缝补补,她总说手上的活计明日就要交给铺子所以才未睡。可过几日缝缝补补的还是那件,他知道那是妻子为了等自己回家找的借口。
往事种种浮上心间,可老师说的话有如魔咒,扶摇直上到那个位置。说不要荣华富贵,财帛不动人心都是假的。
辗转一夜,最终他拿起笔写下了一纸休书,理由是三年无所出。
休书就摆在房中桌上,早上小厮来收拾屋子时看到桌上的休书立刻离开厢房,小厮将王徐已写下休书一事进悄悄的禀告给相爷。
李冒年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道:“他人现在何处,晚些时候请他一起来厅里一聚。”
小聚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多了一个人,李家的小姐李如月。她羞红着脸用余光悄悄的打量王徐,王徐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难受,他记起自己和发妻相识的时候,妻子也曾是这副小女儿的姿态。
丞相和夫人都乐呵呵的,气氛融洽。“这算是家宴别太拘谨了。”李冒年这么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桌上的小菜,大家才开始动筷。
李家小姐并不知道王徐已有发妻,她见王徐长得俊美,又举止不俗,心下十分满意。这顿饭一家三口吃的其乐融融,只有王徐面无表情像个局外人,低头默不作声的吃着。
“过几日有个戏班子来上京城唱戏,你和如月一块去看看吧。”丞相夫人开口道。
李如月的头垂的更低了,声若蚊蝇道:“都听母亲的。”
王徐道:“学生听凭师娘安排。”
李冒年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
白狸很生气,她不满的戳着宁朔的后背道:“你看看这一桌上一个两个的,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我有一个好主意,你帮我一起。”白狸突然说道。
宁朔看着她因为兴奋而微微发亮的眸子问:“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白狸勾了勾手指头露出一个坏笑,宁朔歪着脑袋把耳朵凑到她跟前。她低低的声音有些勾人,有热气呼出洒在耳朵上痒痒的,宁朔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她说完。
她笑着道:“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天上是皎洁的明月,月光融融照在她的脸上,宁朔觉得自己好像喝醉了一样想要尝尝樱桃的味道,一定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