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所言之事大逆不道。”穆天恒挺直了脊背道。
徐妃在梳妆台前描眉的手一顿,从镜中看到穆天恒的背挺得笔直,腰间并无佩剑,又若无其事的细细描画起来。
“明知大逆不道你还要说?”
“臣不得不说。”穆天恒直言不讳道:“太子及冠后,臣希望皇上可以退位让贤,立罪己诏。”
徐妃的眉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两段。皇上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出去,我与大将军有事要谈。”
她惊的连眉笔都忘记拾起,拢了拢衣襟就出去了。
“大将军,你和徐妃一样觉得朕已经老了吗?还是不够贤德仁厚?”皇上在榻上翻了个身,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摩挲着上面镶嵌着的宝石问道。
“虽然臣不愿承认,但是皇上您老了昏聩了。”穆天恒有些感伤的说道。
“哈哈。”皇上笑的有些癫狂,“你是这全天下唯一一个敢和朕说真话的人。”
“真话往往也最伤人,你也是唯一一个跟着朕在马背上打天下还活着站在朝堂上的人。”皇上的语气忽然变得阴森,帝王就算垂垂老矣也是一头嗜人的猛虎。
“是的皇上,臣也十分怀念当初那批人,包括当初的您。”穆天恒无俱的迎上皇帝的眼神,一如当初怀着赤子之心。
皇上用力的将匕首掷到他的脚边,喘了口气道:“朕今年方四十五,正直壮年。你们都觉得朕老眼昏花,你看这把匕首是不是很漂亮,镶满宝石。徐妃将它藏在枕头底下,想着有一日用它割下朕的头颅,或者刺穿朕的心口。”
“这皇宫和天下都是朕的,朕会不知道自己日日睡得枕头下藏了什么吗?”皇上掀起眼帘,眯着眼睛打量穆天恒继续说道:“你呢,大将军你是不是也有想这么做的时候?”
“臣没有,臣只想让皇上退位让贤,下罪己诏。”穆天恒坦诚道。
“你口口声声自称臣,但你做的事情哪一件是臣子可为之事?”皇帝愤怒的质问道。
“我是天下的臣子,百姓的臣子,不单单是您一个人的臣。君不君时,臣也可以不臣。”穆天恒问心无愧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捡起脚边的匕首握在手上道:“皇上,现在的您如这把匕首,镶嵌着令人羡慕价值连城的宝石。”接着手腕一翻,将匕首狠狠的砍在自己的护甲上,“可惜华而不实,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皇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朕要是不答应你的要求呢?”
“臣会让您写的。”穆天恒固执的道。
匕首被放在梳妆镜前,他朝着皇上行了一礼道:“臣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告辞。”
趴在门上偷听的徐妃触不及防的摔进屋内,穆天恒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绕了过去。
“爱妃,听够了就进来吧。”徐妃听着这宛如催命的声音止不住的发抖,抖到站都站不起来。
“你胆子这么小,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呢?爬进来吧,朕还想看看你的样子。”皇帝发出一声叹息。
徐妃捏紧了拳头,在地上跪爬两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和王徐开始谋划着在熏香里加药,朕就知道了。”皇上看着地上的徐妃,透过她的眉眼眼里流露出罕见的温柔。
徐妃高声道:“不可能,那么早。你明明可以阻止我的。”
“你也说过朕是你的倚靠不是吗?”皇上柔声问道。
“可是我的弟弟他死,你让他替你办事,他死了。你不替它报仇你还让他替你背黑锅。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因为弟弟没了,被你逼着告老还乡流连病榻。你根本就没有管过我们。”徐妃声泪俱下的控诉道。
“是啊,朕也觉得对不起徐玉,所以加倍的对你好。你的父亲朕派人去看过他,他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一件事是可以放在阳光底下的。光是在李冒年死后他勾结收买朝中官员一事,朕就可以杀了他。”
皇帝起身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坐在地板上,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徐妃抬头看着自己。
“朕是想成为你的倚靠,可是你又做了什么?”皇上捏着下巴的手越发用力。
徐妃看着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疼自己的男人轻笑一声道:“皇上既然都清楚,要杀要剐随便吧。”
“咱们虽然不是少年夫妻,感情也是极其身后的,朕会赐你个全尸保你颜面。”他双手轻轻一拍,有死士出现在屋内将徐妃敲晕带了出去。
皇上起身叹了口气拿起那把匕首若有所思的道:“可能朕真的老了,居然会念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