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什么宗法礼教通通不在脑中。
就这么一路沿着看过去,她看到他平缓的眉目,高挺的鼻梁,薄红的耳垂……其实五官深邃。
这是一个长的很像君子的人,但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这么君子。
他是实打实的行也痞子,坐也痞子,嘴里抹蜜,肚里藏刀。
这么个妖孽怎么就给放到人间了?
容玥如此思量。
不知为何,她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是修长干练的,经过沙场洗礼,岁月磨砺,指甲角边的皮还有些硬,五指连到掌心处长了些茧子。
这是一双糙手,再怎么修养,也养不回贵女不沾阳春水的十指。
还未碰到他,李眠皱了皱眉头,低低呢喃:“公主,公主……”
容玥离得近,将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脸皮一红,手迅速缩回,反倒惊醒李眠。
他往日也老朝她“公主公主”的喊,有大叫,有急唤,有故作委屈来博取怜惜。
但——从未有过这般旖旎样子,似乎喊的不是公主,不是上司,而是一个梦中之人。
因为梦中人飘渺不可寻觅,倒是更显痴缠缱绻。
李眠尚未完全醒来,还有些睡眼朦胧,茫然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沙哑,原本这也没什么。但容玥自己心里有鬼,反而一下子便想到别处去,只觉得李眠这人真是可恶,一大清早,便要扰她清心。
这个男人,深谙勾引之道。
勾引?
等等!
容玥脑子一炸,这个词……怎么就一下子蹦在脑子里??
容玥不是醉酒,只是中了药,当时神志不清。
但现在,却是记起来了,记得一清二楚。
昨天晚上,她说,他勾引他。
这么些记忆一回笼,容玥当下脸色不知是青是紫。
这简直是坐实了她那些传言:好色、爱美男、选侍卫专挑俊的来……
天打雷劈啊天打雷劈!
还不如醉酒呢!
容玥扯了扯背子:“没什么。”
然后把头埋进背子里,又重复一遍:“没什么。”
一世英明啊——就这么没了吗?
李眠把被子扯开,他显然也明白过来容玥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眼角含笑,眼神玩味,道:“公主可是想起来昨晚的事情了?既想起来了,公主可要负责啊。”
他颇有兴致地瞧她,眼盯着,竟是不肯退一步,反而欺身上前。
容玥觉着自己好歹还统领过三军,怎能如此就叫人逼到了墙角,便拿起背子一挡:“你在说什么,本公主可什么都不知道。”
“莫要诳人。”
她装着很镇定的样子,眼睛直直盯着他,似乎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无所畏惧。
李眠眉梢轻挑,不退反进,带着几分轻佻,逼到她耳边,低声耳语:“公主不是说,年纪大了,祸害不了别人,只好祸害我吗?”
他靠的太近,说话间热气灌入耳中,激起一阵战栗。
容玥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脑子一蒙,竟也忘了推开他。
李眠说完,自己退回去,一张俊颜在她面前放大,即将即将,就要凑上来。
一阵敲门声想起来,千言在屋外使了全力,像是砸门一般:“哎?将军?将军起起?!”
自己瞎琢磨着:将军可从没起晚过……就算是染上了京都子弟闲散的毛病,她回京都一年了,也不见天亮未起的。
这一阵似雷击的敲门声,把容玥从呆滞状态给敲醒了。
她立刻推开:“本宫……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李眠双手交臂,一副果然如此,你又赖账的样子。
容玥测过脸扶额:反正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就且赖一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