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快,快走!!!”
已经很多日都没有穿戴衣甲的枞,有因匆忙来此,身上穿着自然是绸衣,而正当枞一脸慌张的转过身,准备先离开府邸之时,突然看到,方才走来的地方,一个个身穿布衣的男子,手持利剑不断涌出来。
看到这一幕,枞背后满是冷汗,转头看向其他地方,这时候也发现,原本安静的四周,突然涌出密密麻麻的男子,而所有人无一例外,手中全都拿着利剑。
“什么?”
“这……”
看着四周数不清的持剑男子,别说枞慌了,就是枞身旁的一个个秦卒,也都纷纷拔剑,围成一圈,拿着火把,满是警惕的看着那些男子。
暮然间他们纷纷发现,此时他们已经被包围在府邸内。
“尔等何人,可知谋害秦国将军,乃是何罪!”
枞在一众亲信的保护下,脸色苍白的看着四周,直到眼下,枞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埋伏在这里。
“鸠将军,汝这是何意?”
直到枞看到鸠在远处,望着他,方才大声喊道。
而回答枞的,不是鸠,而是另一个让枞十分熟悉的声音。
“枞将军,别怪吾等,秦国李信兵败,如今楚国大将军项燕、景骐,统领数十万楚国大军,围剿秦军,白衍注定兵败,吾等不想与白衍战死!”
院子内,当枞转过身,看到熟悉的钟离郝,这下哪里还不知道,原来四周的布衣男子,都是钟离郝的人。
而听着钟离郝的话,枞这才松口气,不过依旧不放心的看向钟离郝,随后看向另一边的鸠。
“鸠将军,汝乃白衍部将,白衍待尔等将领可是不薄,将军为何背叛白衍?”
枞询问道。
钟离郝暗地里联络楚国,枞能理解,但让枞不解的是,鸠怎会背叛白衍。
“昌平君已经答应,把吾妻女,尽数带到楚国,并且只要答应投靠楚国,便会给吾等官爵封赏,若是魏国复辟,便为魏国大将!”
鸠说着,随后时候不想多言,便把目光看向枞身后不远处的钟离郝,提醒道:“夜长梦多!快动手!”
鸠话音方才落下,瞬间便让枞心头一凉,连忙转头对着钟离郝抬手示意,先别动手。
府邸中。
正堂的房门一直都紧闭着,然而院子外的枞根本不知道,昔日他的部将,此刻全都跪坐在一张张木桌后,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利剑,一名名布衣男子,全都站在这两边十余人的背后,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些秦军将领。
而在上方的木桌后,白衍跪坐着,一边听着房门外钟离郝的询问,枞的回答,一边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温茶。
白衍看着那些秦国将领一个个面色惨白,表情惊慌的模样,额头都冒出汗水,随后又看向倒在木桌上的几具秦军将领的尸体,还在渗透着血水从木桌上滴落地面。
没多久,正堂的大门缓缓打开。
当大门外远处的院子中,一脸欣喜,详细告知钟离郝自己与楚国私下谋划后,以为劫后余生的枞,当转头看到正堂内的一幕,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
特别是看到昔日一个个将领被利剑扣押着,还有几具尸体,以及跪坐在最里面的木桌后的男子。
白,白衍!!!!
枞此刻瞳孔满是惊骇,脑海中一片空白。
白衍,他怎会在这里?
不可能!绝不可能!!!
“将军!”
鸠来到正堂内,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方才枞已经把背叛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甚至担心钟离郝不相信,在钟离郝怀疑的目光下,把与景骐、昌文君的谋划,利用大雪,秦军驰援不便,偷袭钟吾城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鸠清楚,正堂内的所有人,都应该清楚的听到。
“把他杀了!”
白衍开口说道,随后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笔墨,在一卷竹简上写着字。
“诺!”
鸠拱手领命,随后转身走出门外,在做了一个手势后,所有男子全都手持利剑,杀向枞。
打斗声,砍杀声,在院子外不断响起,每一个动静在寂静的夜色下,都让正堂内的一个个秦军将领,面色惨白一分,整个人都心惊胆战。
所有秦军将领都感觉无比煎熬,然而锋利的剑刃在脖子,微微用力便会划破脖颈,这让所有秦军将领,都不敢有丝毫举动。
终于,门外的声音消失。
安静一会后,当一个个秦军将领再次看到鸠进入正堂时,手里已经拿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而那模样,所有将领都不陌生,是枞的人头。
突然感觉到脖子处的利剑离开,众多将领本能的松口气,随后看向白衍,所以都知道,只有白衍,才能让他们身后之人,拿开他们手中的利剑。
然而白衍依旧在书写什么,并未开口。
见状,所有将领都只能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白衍是否要处理他们,是直接杀死他们,还是想办法押送去咸阳。
“将军,东西都已经带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寂静的正堂内,随后便看到一名铁骑将领,带着两名将士,押着两个秦卒来到正堂内,而院子外,诸多铁骑将士,正端着一箱装有竹简的木箱,放在一个没有首级的尸体旁。
正当所有秦军将领都疑惑之时,突然看到白衍起身,拿着竹简,绕过木桌,一步步来到被押着跪地的秦卒面前,蹲坐下来。
“你们二人,在城守府邸里,可曾见到有人,看过那些竹简?”
白衍面色淡淡的看着二人询问道,看了二人一眼,随后拿起竹简,指着院子外的木箱。
在众多秦军将领的目光下,那二两个秦卒不知道白衍为何如此回答,但看到枞将军的首级,就在一旁鸠将军的手里,二人都被吓得面色苍白,对着白衍点点头,不敢有丝毫隐瞒。
“好!没人看过便好!”
白衍满意的点点头,起身,看了两名铁骑将士一眼,随后两名铁骑将士,直接拿着手中的秦剑,对着两名秦卒背后的脖颈处,狠狠的一剑麾下。
鲜血飞溅,随着两声嗯哼,两具尸体倒在白衍面前。
所有秦军将领看到这一幕,都已经见怪不怪,对于白衍的手段,他们怎会不知晓,甚至很可能,等会他们也是如此。
“今日之事!”
忽然间,正当所有秦军将领看着两个秦卒的尸体,而一脸担忧之时,白衍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看向白衍。
白衍看着众人,深深吸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
“众位都亲耳听闻,是枞,背叛秦国,背叛王上,暗地里勾结楚国。枞已死,尔等乃枞之部将,皆有通敌之嫌,白衍亦不知是何人,唯有两日后,观之何人不杀楚人,不杀景骐、昌文君者,无获军功者,叛贼也!”
白衍说道,随后拿起手中的竹简,目光扫视众人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白衍也相信诸位,是被枞隐瞒,对于反叛之事,毫不知情,白衍已备书信,递交咸阳!若有将军得知另有士卒参与此事者,希望诸位能助白衍,清理秦军内的残存叛贼!以示清白!”
白衍把竹简交给一名亲信将士,随后走出正堂,来到木箱旁,从地上捡起方才遗落的两个根火把,看着木箱内的一卷卷竹简,将火把丢在木箱内。
正堂中。
从铁骑将士手中接过竹简,正在看的那些秦军将领,看着院子外白衍离去的背影,还有已经燃烧的木箱,所有人哪里还不知道,白衍的意思。
…………………………
次日,钟吾城的一座府邸内。
钟离郝、钟离川兄弟二人,随着一名铁骑将士,来到书房内,见到白衍,还有在一旁护卫的牤。
“将军,钟离氏一族的兵马,已经全部召集完毕!全听将军吩咐!”
钟离郝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道。
钟离川也对着白衍拱手打礼,看向白衍的眼神,比起昨日钟离郝在城头见到白衍时,还要惊慌。
昨夜,钟离川还不理解族兄为何匆忙离开,不明白发生何事,不曾想,一觉醒来,就从兄长那里得知,秦将枞反叛秦国,已经被白衍杀死。
这实在让钟离川被吓一大跳,连忙跟着兄长,来此拜见白衍。
“好,多谢二位君子!日后,白衍定会将此事,上呈咸阳!”
白衍听到钟离郝的话,抬手对着钟离郝、钟离川,表示感激。
白衍年纪轻轻的面孔,以及人畜无害的模样,让钟离郝根本无法将其与昨夜那个杀伐果断,手段凌厉的白衍,联系到一起。
若非白衍的话,昨日钟离郝,根本不敢相信,秦国将军的枞,居然私底下已经背叛秦国,勾结景骐、昌文君,准备在明日,打开城门让楚军入城。
这也让钟离郝再次见识到白衍的手段,今日回想,钟离郝隐约猜到,枞谋划的事情,恐怕白衍从始至终,一直都知道。
“能为将军效力,为秦国效力,乃是钟离氏之幸,不敢邀功!不过将军,真的要继续任用那些……”
钟离郝笑着再次打礼道。
说话也是把白衍放在前面,把秦国放在后面,不过随后,钟离郝便一脸担忧的看向白衍,眼下钟离郝最担心的,便是昨晚白衍放过的那些秦军将领。
从昨晚到现在,钟离郝每每想起那些人,都感觉背后发凉,更不明白,白衍明明可以彻查下去,轻而易举的查出所有谋反之人,为何最后却要放过那些秦军将领。
不管是下令杀枞,还是屠杀守城府内,枞的所有亲信,以及烧毁竹简,这些举动都让钟离郝看出,白衍故意不调查下去。
这让钟离郝实在不理解,为何不杀了那些秦军将领,想想那些人曾经有过背叛秦国,投降楚国的念头,钟离郝便如芒在背。
连他尚且如此,按道理,更别说白衍这个秦军主将,一想到白衍与那些多有过降楚念头的秦军将领一起,在书房内一同商议对战楚国之事,钟离郝想想,便被那副场景给吓得手脚冰凉,心中满是恐惧。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和蔼笑意的年轻人,钟离郝真想大声问问白衍,真就不怕吗?
明明如今已经得知,楚王负刍的心腹大臣,景骐,以及背叛秦国的昌文君,明日便会领兵,突袭钟吾城,胜券在握之际,为何要留下那些秦军将领,给自己买下一个不安的因素。
“枞一人谋反,同谋皆以斩杀!”
白衍看着钟离郝,知道钟离郝的担心,摇摇头,示意日后这件事情,钟离郝不要再提。
看着钟离郝、钟离川一脸担忧的模样,白衍没有解释如今面对楚国大军的包围,秦军部署已经再也抽调不出来,把昨晚所有秦军将领杀了,只会导致军心不稳,调遣将领也于事无补,根本比不上这些将领。
一边是交战在即,军心动荡,阵前换将,甚至还是把全军士卒的将领全部换掉。一边是所有将领忙于撇清关系,迫切的想要交战,以杀楚人自证清白。
白衍若是钟离郝,会选前者,而为大军主将,白衍却只能选择后者,即便是有危险。
而成大事者,怎能惜命,拘泥于小节。
书房内。
白衍与钟离郝兄弟二人闲聊一会后。
鸠这时候来到书房,钟离川与钟离郝见状,便向白衍告辞。
“将军,那些将领倒是已经收起念头,带人把昔日枞的亲信,连同他们的亲信,都全部杀死!”
鸠见到钟离郝二人离开后,上前对着白衍禀报道,将营地内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些秦军将领的举动,全部告知白衍。
在得到白衍的饶命后,那些将领也已经用行动,回答白衍,表明立场。
“好,待他们处理清楚,便让他们来书房,明日楚军便要抵达钟吾城,若能杀死景骐、昌文君,便是大功一件,亦能化解围困之局,绝不容有失!”
白衍吩咐道。
“诺!”
鸠拱手接令,转身离开。
白衍看着鸠离开的背影,想到那些秦军将领的举动,也算是安心下来,枞一死,那些秦军将领与楚军的联系,便已经断掉,更重要的是,那些将领都不清楚,他白衍,为何知道枞谋划叛乱的事情。
而为求自保的情况下,今日那些秦军将领,又亲手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或者说昔日最放心的心腹,全部除掉。
对于所有将领而言,昨夜所有证据全部烧毁,枞已经被杀死,待他们除掉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
等日后对阵楚军之时,他们再立战功,他们所有人,便依旧是效忠秦国的部将,谁敢能说他们想过背叛秦国。
更何况,他们每个人,本就从未有过降楚国的念头!
想到这里。
白衍转过头,看着一旁挂在木架上的巨大地图,上面清楚详细的画有,楚国的城邑已经主要道路,山川河流。
“昌文君,曾经那些暗地里投降与你的秦国将领,眼下可比白衍,更想要杀你,这样的情况,可有料到?”
白衍心中想到,眼神露出一丝隐藏着的仇恨,低头伸手摸了摸,腰间佩戴着的湛卢。
上郡高奴山脉下,那四千多座小坟,那些阵亡的铁骑将士,已经埋在那里将近五年,过了这个寒冬,便是五年。
五年啊!
昔日发生的事情,白衍历历,恍如昨日,那些战死的将士倒在血泊之中的场景,白衍不从曾忘记。
为等这一天,白衍也等足足五年!
先从昌文君开始,白衍要让昌平君亲眼看到,昌文君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