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亦以为如此,武烈君之言不无道理,自周朝以来,天下战乱数百年,若是日后能止兵戈,天下安定,何乐而不为!”
王宫大殿内,除去嘲讽白衍的官员外,很多赞同白衍之言的官员,也开始议论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见状。
方才那些讽刺白衍的齐国官员,满脸怒意的怒视那些官员,听着那些官员那的话,很难让人不怀疑,那些官员私下到底收受秦国多少好处。
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是他们怀疑,此时谁都不敢随意开口指责。
大殿上。
齐王建跪坐在王座内,听着白衍的话,眉头微皱,看着嘈杂不休的文武百官,随后看向白衍,询问白衍是何意。
半个时辰后……
齐国王宫,白衍跟着田儋,一同离开齐国王宫。
“武烈君何故忠于暴秦?”
田儋忍不住,再次看向白衍询问道。
对于方才王宫大殿内的争论,白衍那些巧舌劝解齐王朝见秦王之言,对此田儋早已经有心理准备,故而并不意外,毕竟一开始,白衍来齐国的目的,便是为此。
只是田儋依旧不甘心,想要从白衍这里知道,到底要如何,白衍才能离开秦国,为齐国效力。
“提拔之恩,厚信之恩,封赏之恩……!田君之暴秦,白衍之明君!出身、际遇不同而已!”
白衍对着田儋说道,来到王宫外,看着乔装打扮的将士,已经驾驭马车过来,白衍便拱手,对着田儋告辞,待田儋还礼后,转身走上马车。
临淄城内。
田横正在府邸之中,与族兄田荣,享受侍女的揉捏,交谈之际,见到田儋回来,纷纷起身。
当看到田儋叹气摇头的模样,田横忍不住与田荣对视一眼。
“朝堂上,王上曾有意,以封赏试探白衍,可白衍仕秦之心,十分坚定……对了,可否查出是何人命人行刺?”
田儋对着田荣、田横把朝堂的事情说出来,知道劝说白衍回齐效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故而说完后,便询问二人,可有查出行刺之人是谁。
“应当是楚国士族!那些刺客虽尚未查到来历,但露出的蛛丝马迹,都指向楚国!”
田横皱眉说道,方才回来后,他便已经暗地里派人去查探,不过他们的人终究不是齐技击,加之在临淄城,想要彻底查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薄菇可有消息?”
田儋听到田横的话,也是眉头紧锁,随后想了想,看向田荣。
“有,不过皆是无用!”
田荣说话间,从一旁的木架上,取下方才送来的两卷竹简,上面详细记录着,那个薄菇门吏的出身、来历,家中有何人。
为了防止遗漏,所有事情,都被详细的记录在竹帛内。
“继续查!”
田儋看着竹简,看着上面记载着,那个门吏,以及家中之人,不过看着看着,看到第二卷竹简,田儋突然发现不同之处。
“曾经帮过一个门吏,托人带过口信?”
田儋看着竹帛,有些好奇的看向田荣。
田荣闻言,对着田儋点点头,示意的确如同竹简内记载的那般。
“昔日田假曾途径薄菇,因一个门吏冒犯田假宠妾,最后被打个半死不活,后这门吏念及旧情,看着还剩下一口气,便寻人带口信给其家人。”
田荣说道。
对于这件事情,田荣不以为意,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门吏帮助的,是另一个门吏,与白衍根本没关系。
虽然不知道白衍的来历,但从白衍那领兵才能,就能推断出,出身定然不低。
“可有命人去查探?”
田儋皱着眉头,看着竹简想了想,询问道。
当看到田荣摇了摇头,田儋便看向田横,让田横书信一封,让薄菇那里的族人,派人查出那得罪田假的门吏,如今是死是活,并且查清其来历。
交代过后,看着田横点点头,田儋便收起竹简,与田荣、田横继续商量,接下来要如何劝说白衍。
对于那门吏,其实不仅仅是田荣,就是田儋与田横,也都没有放在心上,眼下只是田儋想着顺手调查的心思,方才特地嘱咐一句。
…………………………
夜色下。
临淄城内,即便是天黑,昏暗的街道内,也是车水马龙,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若论商贸之繁荣,商人之多,当属临淄,特别是在诸国皆被秦国攻灭后,昔日诸国士族纷纷迁徙到齐地,随同而来的人口,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而人多,需求就多,有需求,在临淄城内,便会不断催生出供应需求的地方。
酒楼便是如此。
不过与往日不同,在这一夜,最热闹的,并非是昔日临淄最有名气的那些酒楼,而是另一个地方。
秦国驻使府。
从傍晚一直到夜幕,随后直至深夜,驻使府内的热闹气氛,方才稍有锐减。
府邸门外,在深夜之下,一个个醉醺醺的齐国官员、士族之人,全都摇摇晃晃的走出府邸,一边攀谈,一边笑着谈论终于喝倒白衍。
回想方才与白衍饮酒,这些离开府邸的人中,无论年纪、身份,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由得说声痛快,对于白衍的酒量也满是佩服。
毕竟今晚在府邸内,那么多人敬白衍一人,都不记得多少壶酒入白衍腹中,单是白衍一人便吐了数次,期间白衍也未曾离开酒宴,跪坐在木桌后,直到彻底醉的不省人事,方才罢休。
今日的酒宴,连秦国上卿茅焦,都喝得需要侍女搀扶,方才能离开。
“告辞!”
“告辞!!!”
一个个醉醺醺的齐国士人,互相笑着道别,在扈从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马车。
田濉与好友同僚道别后,也来到一个树荫下,随后再也忍不住,呕吐起来,期间府邸外很多人见状,都不由得笑起来,随后乘坐马车离开。
“你酒量……呕~!!!”
田濉正准备与身旁的扈从说话,然而方才开口,便又忍不住呕吐起来。
身穿布衣的白衍,忍不住笑着拍拍田濉的后背,想到方才田濉非要暗中与自己拼酒,便有些想笑。
等田濉缓过神,白衍这才搀扶腿脚无力的田濉,艰难的去到马车旁。
因为田濉并没有乘坐马车前来,故而饮酒后,乘坐离开的马车,乃是驻使府的马车,白衍带着田濉去到马车后,上了马车,便见到一直躲在马车内的赵秋与徐师。
田濉已经彻底喝瘫,躺在马车内,别说赵秋一脸嫌弃的挪开身子,就是徐师,都忍不住用纤手,挡住鼻子。
随着马车缓缓行驶离开,身穿布衣的白衍,在昏暗的马车内,一言不发的掀开车窗,看向窗外。
安静之中。
赵秋与徐师,谁都没有出声打扰白衍。
也不知道过去许久,随着马车一路行驶在街道上,从酒楼林立的热闹,一直到偏僻幽静的地方。
“停下!”
白衍轻声开口。
随着白衍的嘱咐,马车缓缓停在一个小巷口旁,而马车尚未停稳,白衍便已经从马车上跳下。
嘱咐其他四个跟随而来的亲信,还有驾驭马车的亲信在这里等候,白衍看着赵秋与徐师走下马车,不等亲信准备火把,便带着二女,朝着漆黑的小巷子内走去。
夜色当头,皓月之下。
漆黑的街道中,因为顾忌赵秋与徐师,白衍走路的速度很慢,然而当来到小巷子深处,一股熟悉的香味,隐约传来。
片刻后,当看到一个并未关门的小院,看着隐约的光亮从小院内传来,白衍双眼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在眼中打转,随后顺着脸颊流落。
“娘,都深夜了!衍儿今日可能不回来了!娘不是说衍儿不会回来那么快,衍儿还有要事,需要等很久……”
“娘!别等了!哎,娘都知道衍儿不会回来那么快,非要做粟饼,娘,这粟饼明日热一热……”
“你们不懂,衍儿若是回来,可喜欢吃这粟饼了!小时候每次回家,都缠着要……”
一步步靠近小院,白衍听着小院内熟悉的声音,满是泪水的脸颊上,不断抽泣,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五年!
五年前离开,白衍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这一日回来,回来见外祖母。
小时候,外祖母护在他面前。
如今,终是功成名就,得以归来。
十步,五步,三步……
当白衍走到小院门前,泪眼朦胧下,便看到院子内的房屋中,在破旧的房门内,烛灯下忙碌的外祖母,大舅父站在外祖母身后,大舅母从门前抱着什么走过。
赵秋与徐师站在白衍身旁,看着身边的白衍,怔怔的看向木屋那里,脸上满是喜极而泣的笑容。
此刻,不管是赵秋还是徐师,回想方才听到老妇人的话,看着面前的白衍,双眸都情不自禁的泛红起来,看向院子中的木屋内,为白衍而感到高兴。
此时的赵秋,也终于理解,为何白衍如此执着,即便是深夜,也要迫不及待的回到这里。
那老妇人也在等他!
赵秋感慨之际,心中不禁有些羡慕,而在这时候,赵秋便见到似乎房屋内的中年男子,也感觉到什么,站在老妇人身后,不经意间,也转头看向大门这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