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室内扑面而来的酒香味中,言峰绮礼明白,这些被打开的红酒,都是自己酒柜中质量最好的那几瓶。
然而,虽然被如此无礼地对待和搭话,但言峰绮礼却并没有感到自己的情绪有什么波澜。他一如往常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只是多问了一句:
“请问你到我这里来,究竟有何贵干呢?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没什么,本王只是觉得,会感觉到无聊的,应该不止本王一个才对。”
“我看吉尔伽美什你现在的心情挺不错的。输给berserker的郁闷已经平复了吗?”
“本王并没有输,不过是一时没有注意到那条疯狗的能力,被他抓住了机会罢了。”
吉尔伽美什的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就算被言峰绮礼说中痛处,也没有情绪爆发,看来的确是放下了。
“话又说回来,你说的无聊,是什么意思?”
吉尔伽美什抿了一口酒杯中的红酒,酒液散发出的醇厚的香气刺激着他的味蕾和鼻腔。
“如果不是无聊的话,那么被教会保护起来的assassin的御主为什么要在半夜外出呢?时臣给你的任务,应该是待在安全的教会中立地区,接受并处理来自那群躲躲藏藏的乌合之众的情报才对吧?”
“你是怎么了?事到如今才对与吾师之间的契约感到不服吗?吉尔伽美什。”
言峰绮礼挽起袖子、蹲下身子,将散乱地散落在地面上的葡萄酒瓶子一瓶瓶地扶正,整齐地放回它们原本的位置。
“时臣将本王召唤,为本王提供在现世存在的魔力。更重要的是,他以臣子之礼对对待本王,所以本王不得不对他有所回应。但本王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如此无聊的一个男人。”
“无聊?你是对时臣老师的安排有所不满吗?”
“到达根源,这样的愿望你不觉得有些无聊吗?”
“正如世俗之人无法理解我等圣职者的信仰,非科学工作者无法了解哪些实验数据的美感。对根源的渴望,是魔术师们独有的想法,并不是非魔术师能够理解的。达到根源,也就是通往世界的外侧。只对世界的内侧感兴趣的我们,或许也只能将其理解为无聊的愿望罢了。”
吉尔伽美什凝视着自己手中装满红酒的酒杯,好像是在看着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原来如此。确实本王觉得宠爱作为本王后花园的这个宇宙内部的一切事物就足够了。本王不在乎本王无法触及的事物,对所谓的根源也不感兴趣。”
“但是所谓的圣杯并非是为了到达根源而特制的装置,自然被称为万能的许愿机,自然就蕴藏着变革世界内侧的无限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其他御主所追求的东西,和时臣有所不同是吗?”
“时臣老师是最典型的魔术师,也是其中最为右翼的。相比其他魔术师关注世界内侧的利益,例如世界内侧的金钱、权力等,时臣老师的眼光更加长远。”
“那不是很好吗?都是本王喜欢的东西。那你呢?言峰绮礼,你对圣杯又有什么愿望要实现或是要寄托?”
“我?”
言峰绮礼犹豫着停顿了半晌,最终还是回答道:
“我并没有什么愿望。”
“哈哈哈哈,绮礼你在说什么傻话,按照你们的理论,圣杯不是只会给有资格得到它的人以御主资格吗?”
言峰绮礼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理应如此,然而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没有理想或悲愿的我,为何圣杯会选择我作为assassin的御主。”
“哦?”
吉尔伽美什的眼中闪烁着饶有兴趣的光芒,
“既然没有理想和悲愿,那么追求愉悦不就好了吗?”
言峰绮礼的语气显得有些愤怒:
“你在开什么玩笑,竟然说让我追求愉悦。你是让我这个圣职者去沾染那罪恶的堕落吗?”
“罪恶?堕落?你的思维还真是跳跃呢,追求愉悦有什么错误?”
“这是因为……因为……”
“我知道你的想法。当然通过罪行获得的愉悦当然是堕落和罪恶。但是助人为乐呢?很多人都是通过善行来获得快乐,他们的行为也是罪恶吗?断定取悦自己的行为是罪恶,这是什么道理?”
吉尔伽美什的话语充满了诱惑的味道。
“我的内心中并没有愉悦,我一直在寻找却并未找到这样的东西。”
吉尔伽美什闭上眼睛,很久没有说话。
很长时间的沉默后,吉尔伽美什睁开了眼睛:
“言峰绮礼,本王突然对你产生了兴趣。”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觉得你很有趣。”
躺在沙发上的吉尔伽美什坐直了身体,对言峰绮礼说道:
“坐吧。”
言峰绮礼的眼睑动了一下。
吉尔伽美什是王。人类史上最古的王之一的英雄王。
以吉尔伽美什的高傲,就连自己的老师,吉尔伽美什的御主都没有获得过被王亲自赐座的殊荣。
为何自己能够获得吉尔伽美什的另眼相看?
无论如何,言峰绮礼终究在吉尔伽美什旁边的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