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当真教人难以相信。而且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谢贵哑声开口道。
众将无语,有的动动身子,有的咂咂嘴,没人愿意发表看法。其实这件事的处理办法很简单,按照潘崇彻的帅令立刻撤兵,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且不论优劣和得失,光是现实来看,这也是唯一的一条路,若能成功退守郴州,大不了兴许还能保有岭南八州的桂管之地,这样一来汉国也不算吃亏。
谢贵一阵头疼,他怎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这么问,不是心里不愿撤军,而是撤军难度太大,汉军如今已是进退两难。武平军现在没有动作,可不意味着他们真能眼睁睁放跑了对面山头的汉军,形势已经大变,岂能看着砧板上的肉不下手?
归根到底,汉军不论撤不撤军,总归与李源还要打一场生死决战。与其撤军路上被仓皇围堵,还不如拉开阵势明刀明枪再干一番,或许还有一丝翻盘的可能,这便是谢贵此时的想法。当然了,若真的这么做,便是公然违背了潘崇彻的帅令,依照朝廷军律这可是重罪。
所以谁现在要是提出不撤军的建议,谢贵定然会立即附和,因为朝廷要算账的那个倒霉蛋便是这第一个提出不回援的将领,而谢贵若能侥幸回到汉国,到时候一定是一推干净的。
“怎么?难道都无话可说么?诸位都是木头么?竟无一丝的想法?”谢贵皱起了眉头,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谢都统,这件事咱看还是您拿主意为好!这个选择是两难的选择,当然了,潘都统有令,撤军固然是必须撤军的,桂管不容有失......唉,然而我大军到底还有两万精兵,攻城器械业已补充完毕,就这么拔营回去,岂非是白来了一趟。”邵廷琄沉声开口,这番言语显得十分纠结。
“故而……邵军容的意思是……”谢贵微笑问道。他很期待从邵廷琄口中吐出那句‘不撤军,一力攻下益阳’这样的话来,那样自己便可立刻拍板,将来便说是邵廷琄这位观军容使的意见,而自己实际上难以违背监军的想法,便可推得一干二净了。
“额,咱的意思是……谢都统做主,我等听从您的命令便是。”邵廷琄的回答滴水不漏。
谢贵难以掩饰脸上的失望,心里叫骂了一阵,紧接着哦了一声皱眉不语。
“都统,末将认为不能回援,否则便太被动了!那李源用兵诡诈,辰州方向唐军靠拢过来的意图无非便是逼着咱们撤军,若他们在咱们撤军路上伏击,那时该当如何?咱们如今已成了孤军,可没有任何后援!
撤军不过是为了保全兵力罢了,潘都统既下令让咱们回去,若是带着百十残兵南归又有什么意义?与其死得窝囊,还不如趁着眼前唐军人数与咱们旗鼓相当,一鼓作气与敌决战,之后拿下益阳城,杀了李源那厮......”满脸通红酒意的谢冲忽然起身大声道。
谢冲一开口,众将惊骇的同时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人将这句话说出来,而且是谢都统的族弟,这可最好不过了。
谢贵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话绝不是自己这个不开窍的族弟能说出的,平日吊儿郎当今夜怎么突然就转了性,难道是别人教唆的不成?
心中不由得大骂,这厮怎么就这么蠢,难道看不出来自己只是想逼着将领们说出这些话么?这个傻小子居然就这么说出了这番话,这下好了,自己是该附和还是反对?
谢贵一瞬间都有些怀疑谢冲是不是谢家的种了,因为他太蠢了,完全不像是谢家人,压根儿没有自己半分的心机和算计。然而当着众人的面,谢贵却还得忍着不能斥责他,因为谢冲的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不但不能斥责,还要夸两句,实在是令人脑袋一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