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随从已然是心中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李征古与萧俨的人头就在眼前,半柱香后即将到来的便是自己的死亡,所有人都明白,硬拼是没有好下场的,就算临死能拉垫背的,但那对自己有何意义?
张洎的那番话显然起了作用,虽然大多数人都明白那是张洎分化他们的手段,但在生死关头,很多人的心理产生了急剧的变化,在生的诱惑前,很多人宁愿铤而走险。
香火逐渐烧向一半长短,时间紧张的如同凝固了一般,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异常的急促。不少人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炙热,他们的眼睛开始有意无意的在朱横身上逡巡。而朱横也惊恐地发现,竟连身旁的几名金陵将领眼中也透露出异样的情绪,自己身上的汗毛也不由得开始竖了起来。
这几名将领中有一名军都虞候名叫赵茂,平素里吆五喝六对人极为苛刻,动辄打骂士兵,克扣军饷,而他在禁军时又恰好是朱横的部下,因为赵茂的苛刻,没少与向来宽仁治军的朱横闹过矛盾,曾有一次朱横差点将赵茂打军棍打得腿骨崩断。
此刻,朱横的神经极其过敏,周围人的风吹草动他都极为敏感,他似乎看到了站在身边的赵茂开始有意无意地用眼睛瞟着自己,只见赵茂手中的长枪忽然一动,对准自己的喉咙。
本就草木皆兵的朱横心中的最后的希望在瞬间崩塌,不假思索反手一刀砍去,口中吼道:“娘的,你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先结果了你。”
赵茂万没料到朱横忽然对自己动手,自己不过是将兵器换了手挠了一下痒罢了,甚至来不及解释,便被朱横一刀砍中了头颅,几乎将头劈成了两半。
这一刀瞬间成为了导火索,赵茂的尸首倒地之时,随从中不知谁发出一声喊:“奶奶的,我们没动手,你们倒先动手了。杀了这几个当官的,咱们活命还能当官,杀啊。”
早就蠢蠢欲动的数十名随从心中最后的一丝防线也瞬间崩塌,手中的兵刃似乎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所牵动,下意识的便朝身边的这几名金陵将领乱刀砍去。朱横等几名将领焉肯就这么死去,挥动兵刃开始反击。军中大将都是狠角色,动起手来比普通士兵都厉害,瞬间一大半随从横尸当场,只剩下十余人。
可一旦动手,便停不下来了,几名将领将每一名站在身边的随从都视为威胁,甚至来不及分辨对方是否有恶意便先一刀砍去。方才莽撞的朱横瞬间清醒过来,大声吼叫着道:“不要动手,不要上当。”
但当一名随从踉踉跄跄地摔倒在自己跟前,手中的长剑恰好刺中自己的护腿盔甲时,朱横再也没能抵挡住心中的恐惧,挥刀将那名其实并未动手参与砍杀的随从一刀枭首之后。局势由此顿时变得不再可逆,在剩下的随从们发出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中,拼尽全力绝地反击,竟只花了十几息的时间便将朱横在内的几名金陵将领统统斩成肉酱。
悲剧尚未结束,一名随从大叫着道:“我杀了朱横,我是都使了。”话音未落,身边一名随从兜头给他一刀,将他砍翻在地,怒骂道:“你是个屁,老子才是。”
这种连环的屠杀似乎没有停止的趋势,站在帐篷一旁的张洎似乎早有预料,与一大帮兵士冷眼观看着这一场凶残的自相残杀,直到杀得只剩下四五人,才高声下令道:“住手,立刻住手。”
随后张洎身旁的百余兵士齐声怒喝,这才将正在相互杀戮的几人震慑住,他们清醒过来,看看身边的人一个个身上满是血迹,个个状如鬼魅。
“你们几个。”张洎朝着人群指着:“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人便都是我禁军的大将了!立刻挖坑清理这些闲杂人等的尸首,然后你们便自行返回禁军大营去领受封赏!记住,若进不去营门,便向兵士告知你们方才奉了燕王殿下之令斩杀叛贼,殿下必定会立刻接你们入营,绝对是重重有赏!”张洎冷声下令道。
“遵命。”这几人喜笑颜开,齐声应诺。
“张都使,你们不也是从大营而来么,为何不同我们一起回营?”有人小声疑惑道。
“我等还有军务在身,稍后便回,你们话怎地那么多?”张洎怒声道。
几人悚然动容不敢再问,只因张洎一开口他们身上便不自觉地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接着他们开始挖坑埋人,受伤的自行裹伤治疗,心心念念只想尽快前往禁军大营找到燕王殿下领受封赏,这回虽然是自相残杀的搏命恶行,但想起来实在是赚大了,不仅免于不死,更可鸡犬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