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某看来,取南豫州不如取雍州!”沈叔狸又道:“恰好昨日傍晚,臣的同宗族侄新野郡太守沈敞之差家仆来送信,先是到了汝南,再转道来寿阳,据信中所称,雍州刺史诸叔度病逝于任上,本已报丧往荆州,恰逢宜都王被朝中迎为监国,便暂命臣族侄敞之代领州府事,是以取雍州,事半功倍啊。”
这消息真是喜忧参半,刘义符一听面色复杂,就听何承天一脸奇怪地问:“宜都王既被迎立,那为何不以到彦之领雍州事?”
“咦?何参军竟能料到此事,据说宜都王府王华、王昙首便当众如此进言,但宜都王未采纳,大概是因为没有到彦之领兵护卫,宜都王不敢放心,无人可用,便以臣族弟领之。”沈叔狸回道。
刘义符大为心动,却转头看向左侧高道谨、朱景符、赵伯符、魏像、陈珍、张弼、申恬等众将,问道:“那你们如何看呢?”
“在座诸位也算是没有外人,那么也就无不可言说之事。”高道谨笑了笑,语气不急缓,又道:“臣听闻,建安侯临终有遗言,建议陛下巡幸蜀中,臣近来每每思之,这与陛下处境而言,当真乃不二之良策,何也?宜都王一旦到京,调檀道济统兵出征,寿阳将岌岌可危,而徐州久无消息,王使君来援之事已不可强求,如此情势,先取雍州以观时局,再好不过!”
刘义符心中已有了决定,但还是环视堂上众人问:“诸位可有异议者,只要理由恰当,也并非不可反对。”
“取雍州,幸巴蜀?这是割据之局啊,会不会舍近求远了呢?一旦去了可就淡出了京城视野,于朝政再难以影响,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也难以再打回建康了。”
反倒又是自己的先生的何承天心有疑虑,不过这也正常,在刘义符渡江北上开始,这个局面就已经初步形成,不然早在出建康城时就可以采纳郭叔融之策。
现在发展到这一步,除非王仲德前来勤王,其余可没有人是拥有优势兵力的檀道济的对手。而且王仲德用兵一向稳重,擅长避实击虚,本来就比用兵以“奇诡”著称的檀道济略逊一筹,刘义符可不觉得现今情况下,自己统兵就能打得过檀道济。
这时,久未出声的魏像却道:“取雍州是个好策略,陛下现有兵数万,不如弃守寿阳,以雍州下荆、湘诸州,再取蜀中岂不是更好?”
“不错!某亦赞同此策,弃江淮御边之险与三吴高门聚集之地,更利于集中实力,巩固地位,况且荆州有水师船工无数,可与江东抗衡,那时稳住阵脚,再取蜀中不迟。一旦先入蜀中,再要打出来可就难了。”陈珍附和道。
朱景符坐不住了,立即接口道:“诸位,还是高太守所言含蓄,但却稳妥,先取有把握可下之雍州,再观时局而动,话虽如此,但取雍州的同时,难道就不能顺便遣使入梁州汉中吗?说不定蜀中可传檄而定呢,至于荆、湘、郢三州,却是少不得一场硬战,到那时,以蜀中为大后方,坐拥荆、湘,再谋取江东不迟。”
剩下刺史府属官左子逸、杨恭,嫡系如张弼、申恬、垣护之等资历还低的一群文武们面面相觑,小声交头接耳,显得各有心思。
本来的议题是筹备钱粮,结果被吉斡引入到下一步要扩展生存空间的方向上,在座又是将领居多,这话题不但跑偏,还有点停不下来的趋势。
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确实急需确立一个长远的大方略,众文武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刘义符当然知要有所取舍,只是有些始料未及,脑子思维有点乱了,只好暂时把话题再拉回来,淡然开口,一锤定音。
“既然取雍州都没有异议,那大家都准备一下,三五日内必须定策,若皆有意随朕西巡,钱粮就不是问题,今日就此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