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饿狼扑人,还是没有遇见的胡骑突袭,人类的行为在这片天地下,如同动物的迁徙一般,规律,残酷。
下雪后,烽燧堡的上哨人数不再是一人一哨,变成了两人一哨,身为伙头的苏策也加入了上哨的队伍。
两人一哨,日夜不休,所有人都着甲而睡,弓上弦,刀出鞘。
万一遇到胡骑突袭,除了死拼,没有其他的路子,烽燧堡里面有马,却是驽马,逃跑只是延迟死亡而已,还不如在烽燧堡高台之上,杀个痛快。
算算日子正是除夕夜,烽帅李丰没有放松,边军没有节日,如果说有,唯一的节日就是戍期满的那一天。
只是乡愁却弥漫在烽燧堡中,烽帅李丰,没事就上高台看看南边隐隐约约可见的安北城,也不知道这个隐隐约约是眼睛看到,还是心里看到。
一家老小安家在安北府的南边军屯中,只是现在回不去,家里老四,让自己回家带一条红布扎头发,自己还没有找到,李丰眼睛润了,用粗糙的手抹了抹,这还有五个小子要照顾呢。
往日除了上哨没有人愿意上去吹风的烽燧堡三楼,今天晚上的人有点多。
走马观花,晚上六个人都去转悠了一圈,停留最多的时候,就是站在南边女墙边看着南方。
李丰走开后,河南道赵俊俊上了高台,看着东南边,想到老父,眼眶便湿了,从小跟着老爹打猎补贴家用,自从十四岁那次买皮子被赖掉两贯钱,还被骂做文奴货,赵俊俊发现了在山林中无所不能的猎手父亲两鬓已然斑白。
打猎既危险又辛苦,还记得拿到选锋令,家里分了永业田,老父皱巴的脸上才挂上了笑容,只是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河东道关岳坐在炕边,从脖子掏出来一块玉佩,落魄士族不言贵,弃笔从戎,重振门楣的担子压的人不想说话。
关内道刘三郎,用磨刀石有一搭没一搭的磨着锋利的横刀,想着家里老父的嘴硬,离家的那晚,窗外也不知道是谁徘徊到了天亮,要是能回去,看看老父还嘴硬不,一声轻叹,上马从军终究是关中良家子绕不开的宿命。
周正眼睛看着四周的漆黑,星光下的雪地反射着微光,雪地像极了家里的晒盐地,商人低贱,见人低一等,征税的小吏太难缠,自从当了府兵,那个小吏就不在店里大喊大叫了,说话也和声细语了。
说不想家是假的,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美的雪景,空旷,壮丽都是自我安慰。
家中老父老母中年得子,自己却不听话,选择了这条路,新婚的妻子婚后拢共待了两个月时间,总是看不够晨间梳妆的兰儿。
说不后悔是假的,只是人生的选择,选了就要走下去,因为反悔的代价太大。
深深吸了几口冷冽的寒气,让思念的热烈降降温。
苏策扭头不去看南边,徒增乡愁,日子总是要继续下去呀!
这些日子在烽帅李丰的有意纵容下,五个人以折损七支白羽箭,一支红羽箭的代价,囤了不少肉,赵俊俊捕到老鼠都没往堡里带回过。
二十七扇兔肉,加上前两天苏策斩杀的三只狼,堡里的粗盐已经用完了,索性,烟熏肉也是带着盐分的。
由于一直有肉食,所以粮食消耗远低于配额,现在堡内不缺吃喝,可以平稳的完成戍守烽燧的戍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