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媳妇起身笑道:“倒是姑娘仔细。不瞒姑娘,就在姑娘回来前已经排查过一次了,撵出去好些人,余下的都是家世清白忠厚的老人。虽如此说,姑娘的担心也有道理,俗话说事情没有绝对的,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倒却是需要再好生排查一遍,免得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黛玉点点头,又道:“我听说两年前厨房有一个烧火的小丫头跟一个小厮跑了,后来再没有音讯,可有此事?”
“这是谁在姑娘跟前儿嚼舌根子呢,这种事也是浑说的?”
闺阁女子尤其是世家大族的姑娘小姐最重女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也就是在家绣绣花学学主中馈之事,很多人家女子是连书都不读或者仅仅读几本《女戒》、《女德》之类,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最忌讳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似这样小厮丫头私奔的大丑事更是悄悄解决,不敢让家里的姑娘小姐知道的。何况这事已经过去两年,李峰媳妇皱着眉头,没人提的话连她都想不来,姑娘又是才从京城回来如何知道的?定是哪个嘴上没把门的毛丫头透露的,这还了得?回头定得好好查查!
黛玉知道自己这一说,李峰媳妇肯定得查个缘由,不过她也不怕,横竖她也不会查出来什么。因为这消息并不是哪个丫头告诉她的,她是从周航小猫那里知道的。
林如海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来下毒的元凶,黛玉有些等不及了。她一个女孩儿家外头的事不好插手也插不了手,但这不代表她就得坐以待毙。所以她得想办法让父亲有所警备,总不至于毫无头绪的乱子。而私奔未遂最后被杀人灭口的那一双丫头、小厮正是切入点。
“大娘别生气,也别管我从哪听说的。大娘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据我所知那逃跑的丫头、小厮俱是十六七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那小厮若当真有情,大可求了主子将那丫头娶了,老爷宅心仁厚定然不忍心拆散他们一双鸳鸯,说不定还会赏他们一份嫁娶之资,何必冒险逃走?家奴私逃,可是死罪,他们便是走到天涯海角,哪里又有安身之地呢?”
“姑娘是说……”李峰媳妇头微微前伸,眸中透出几分疑惑几分神秘几分恍然。
“这其中定有蹊跷,你好好查查,说不得有意外的收获呢。”
黛玉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猫的背,左边嘴角微微上扬,眼微眯,眸中透出几分凌厉的锋芒,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高深莫测之感。李峰媳妇心中一震,这样的姑娘高贵、矜持、教养良好,却非软弱之辈,从她的眼神便能看出那是一个精透之人,倒是像极了夫人。下意识的她也觉得当时那丫头、小厮却是有问题,不然她当时便派人去找,怎的竟是毫无音讯,似乎凭空消失了似的?
说了这件事,黛玉又问那位拦轿告状叫黄桂香的妇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再说什么。
李峰媳妇便道:“吃了药精神倒还好,说的还是那些,一口咬定知府大人害了他们全家,求老爷给做主。但据住在她隔壁的小丫头说,这妇人晚上常常惊醒,还老爱说梦话,什么我没说谎、老爷饶命之类的,不过大多是叽叽咕咕,听不出来什么话。”
我没说谎?老爷饶命?看来这妇人真的隐瞒了什么。黛玉微微侧着头,眼睛和周航对视一下,好一会儿,她才问:“就只是这些?”
李峰媳妇明显愣了愣,眼中有些犹豫。黛玉便知道还有其他的话,而且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八成是些下作的语言。李峰媳妇有些为难,确实是还有些话她没有禀,但都是一些不好的话、污言秽语,什么下流种子不成器、下作娼妇小粉头专勾引人学坏之类的,十分不堪入耳,实在不好说出来,没得污了姑娘的耳朵。
可巧这时外面禀说:“老爷回府了!”
黛玉便顺势叫李峰媳妇退下了。李峰媳妇刚出来黛玉的屋子,便见林如海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进了院门,穿一件象牙白工笔山水画的袍子,外罩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氅衣,面色较前几日红润许多,身材仍是纤长,透出几分仙风道骨来。
李峰媳妇在夹道边躬身站好,行了礼,林如海看了她一眼,问清黛玉在屋子里,不由加快脚步走去。黛玉早笑着迎出来,林如海携了她的手道:“怎的出来了?快进去,有风,小心吹了头疼。”
黛玉不在意的道:“爹爹,我已经好久没有伤风着凉了,身子好得很。”
林如海不赞同:“小心为是。”说着已携黛玉进了屋子,解下氅衣,递给进来伺候的雪雁,因问:“姑娘今日饭吃的多么,有没有出院子?”
雪雁道:“姑娘这几日饭量都不小,今儿早上用的鹌子水晶脍、笼蒸小笼包、枣儿粳米粥,小笼包吃了三个呢。中午用的红烧黄鱼、荠菜馄饨、吉祥如意卷、火腿鲜笋汤,不过那红烧黄鱼姑娘只吃了小半个,余下的大半个都进来胖胖的肚子。对了,还用了些点心,像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玫瑰莲蓉糕什么的。”
胖胖瞪了雪雁一眼:小丫头,你说就说呗,扯上我干嘛!
林如海听了笑道:“委实是饭量大了许多!”看向黛玉,“我记得你刚回来时候一顿只能吃两个小笼包喝一碗粥呢,好,好,能吃好,多吃饭身子才壮!”
黛玉笑道:“爹爹,你不怕我壮的太过么?”
当听到黛玉还去花园子里待了许久,林如海的眉头皱了起来。